“对,前面就是我大哥家了,要采访我祖母?哈哈哈……老太太精神是挺好的,不过你们不是学建筑的学生嘛?还对这个感兴趣。”
“老太太抽烟喝酒听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得长,年纪轻轻就寡了,一个人那是要养一大家子啊,特别的难――”
“我知道,你们是王哥介绍的人嘛,没事,不妨事,我家挺住得开,住不开还有大哥家,家里人少房间多,得得得,那项目……那就替我多谢王哥了,一件小事而已。”
“江淮?”纪柏突然指了指前方的树枝,“那是乌鸦?这么冷的天它们怎么还在啊?”
乌鸦红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江淮与纪柏的身影,它振翅起飞,冷松上的雪块簌簌落下,砸了人满头满脸。
纪柏在一边跳脚,一转头,却发现江淮已经回了家,并打开手机。
那动作,打电话吗?什么事那么着急?
不过电话挺私人的,他也没好意思听。
――江淮给慕宁拨了个电话。
然后,接通了。
他愣住了。
就在刚刚,他以为自己进入了副本。
如果仅仅是五舅夫妻两看到不存在的客人,那就当做他们是神经出问题,可在纪柏说出“有人”之后,江淮迅速地用意识扫过整个村子,捕捉所有能听到的信息――
除了他,似乎其他人都能看到“客人”。
客人有五个,三女两男,大学生。
但江淮不仅看不到,甚至没看到任何阴气。
他以为自己不声不响地进入了特殊的副本,为了验证,自然是打个电话出去,看看能否与外界通话。
“淮淮?怎么了?淮淮……”
江淮慢了半拍答:“没什么……就是――”
“等等,”对面道,“我拨回来。”
拨回来的是视频通话。
江淮指尖微顿,还是接了。
他的继母慕宁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屏幕对面,她烫着卷发,长相柔和可气质特别有攻击性,不笑起来就像你的教导主任,但笑起来就像和你一起打网游大喊“救我救我”的教导主任。
“提前祝你元旦快乐,”对面说,“不过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迷信了?我听说你搞了个玄学公司?”
慕宁补充道:“不是小方说的,但国内总公司里的人总有朝我打小报告的,你也不管管?丢不丢人?”
江淮撇嘴。
慕宁一个劲笑:“行吧,不想进自家公司就别进,但你早晚不得接我的班?小公司缺钱吗,要拉投资吗?”
江淮回复得很快:“不缺。”
想了想,他又说:“应该会赚钱。”
“你心里有数就好啊……那你打电话来干嘛?”慕宁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我难道不就是个打钱工具人?”
江淮瞪她。
她就又是笑。
她脸上妆容齐全,显然这个时间在忙,很可能是在什么社交场,但就是很有闲心地等待江淮说话,半句都没催促。
江淮干咳两声:“我……”他瞥到纪柏,“纪家那边想让我今年回去过年。”
“嚯,”慕宁挑眉,“想修复关系啊,早干嘛去了?四年前你老爹刚走就没想过来修复关系?总不能说前几年他们家――是你外公吧――前几年你外公老糊涂,反而今年脑子好使了?”
江淮眼睛亮晶晶的,用眼神示意她再骂两句。
慕宁哭笑不得。
“那你什么意思呢?”她问,“我刚刚有一句话倒没说错,你那个外公离老糊涂没几年了吧。”
江淮沉默了半分钟,说:“我不能替我妈妈原谅他,而且这种行为没有意义。”
“他想看到我,未必是想要一个外孙,他孙辈又不少,他只是想要原谅他自己。”
“不过――我今年应该会去看看,坐一坐,但一起过年就免了。”
江淮做事可很有仪式感的,过年只和家里人一起过,即使是靠着视频通话度过。
纪外公和纪妈妈之间的矛盾也很简单――
不是因为婚姻、爱情之类的表面矛盾,那只是导火索,而是因为父母对孩子的控制欲。
“你究竟是因为爱你的孩子才那样对待她,还是因为想要控制她才表现出爱她?”
这对父女关系最有可能和解的时候,纪外公发话说“只要你承认错了,我就承认你的老公和儿子”,他认定自己做出了无法想象的巨大让步,但倔强的女儿依旧拒绝了――这也使得他们的关系彻底恶化。
江淮又聊了聊烦人表哥和回老家看太婆的事情,慕宁笑着听着,半小时后他们才挂断电话。
挂电话后,江淮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一切都很正常,纪柏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网游,江淮则给方塘打了个电话,把被窝里的助理叫起来,让他加紧时间去查自己那个地中海五舅,以及有关五舅透露出来的一切――
比如燕齐土木大学的建筑系学生,比如五舅认识的那个给项目的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