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艺术生,我们那一届上美院的不多,考上的考得也都一般,他不一样,榜一,可厉害了。
填志愿的时候他问我要去哪,我说首都吧,人多,热闹。
我和他一个市的,他在我隔壁镇,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啥都没有,按城市发展规律来说,一般落后地区人口多素质低,但我们那不太一样,我们人不多,但素质特别低。
我们俩家算是条件好的,所以能在市里读书,言谈举止又都比身边人好上一点,再加上一些不可避免因素,自然而然就走一块儿去了,走着走着就十几年了。
刷牙洗脸,换下粘在身上的衣服,对着浴头草草冲了两下,只下半身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我觉得我的不良情绪没了一半。
坐在沙发上吃着白柏做的三明治看新闻联播,就只剩四分之一了。
我再次回到房间,准备找一套休闲装去学校,结果看到上个星期外出学习回来后到现在没碰过的行李箱,我又开始烦躁了。
狗屁的找好房了,谁他妈知道白柏突然发什么疯。
半个月,十五天,两个星期,找个炮友还差不多。
今天周五,学生有额外兴趣课堂,我得去教学三楼教画画,下班会延至五点半,是我最喜欢的一天,因为不用太早回公寓。
我那个班有个小孩,叫简笛聆,特别有天赋一小女孩,我看到她就喜欢得很,喜欢逗她,她倒是内向,不爱说话,但说出来的话句句金句,不过年纪还小没修练到家,没回都会憋红脸,像极了白柏。
白柏以前也这样。
我们是高二分科后认识的,凑成了同桌,坐在教室左后方靠墙的地方,我贴着墙,他右边是过道。
其实我知道他挺久了,常在画室见到他,他不爱搭理人,自己一声不吭地画。
成为同桌第一天,他在画速写,画了一天,桌上堆得天高的书他碰都没碰。
我开着个人教科书签名会,时不时用眼睛瞥他,看他画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班。那个大鼻孔画得栩栩如生,我噗嗤一下笑出声,在两个人之间显得突兀而尴尬。
幸好老班声音够大,底下交头接耳的也不少,倒好像只有他听见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的画,问我他画的很丑吗。
我说没没没,特生动形象。
他还是蹙着眉,但是不再纠结了,埋头苦画,无论我后面找了多少自认为有趣的话题,他都只回一个不冷不淡的嗯。
我走到教室前还想着白柏笑,一抬头和我脑海里的人来了个对视我就拉下脸了。
回忆再美好,抵不过现实残酷。
白柏的来到有正当理由,我不应该把不爽表现的过于直白,至少应该收敛点,比如说搬出公寓之前不约炮了,这样白柏就不会在公寓里做爱,我也不用猜他们在公寓哪个地方留下过暧昧痕迹。
“白老师怎么来了?”我拿了一条放在门口的白色围裙给自己系上,这破玩意的系带有两条莫名其妙长在了背上,我够不到。
白柏收到了我的眼神,心领神会地走过来帮我系上,在我耳边说:“今天刚好有空。”
操,神经病,不跟我谈恋爱还撩我。
白柏开了个画廊,跟我就职的幼儿园有合作,每个月我都得带队去一趟,跟春游一样,丢脸。
而我就是在那和白柏久别重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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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白柏留下和我一起收拾一团乱的教室,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
“不了,有约。”顿了顿,又怕他误会我夜不归宿,我是不想再听着活春宫入睡了,“我晚点自己回。”
他自顾自收拾东西,点了点头,又怕我没注意,半天后回了一个“好”。其实我看见了。
我没骗他,确实是有约,和一个大学同学兼高中同学,他也认识,但他不知道我和那位高中同学友谊升华了。
到了停车场我就给季常明发语音电话,响了三响,在我发动车子后通了。
“到了没?”我问他。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了“double kill”,然后是细碎的游戏音效,没人吭声。
我也不急,把手机立一旁,一手把着方向盘倒车一手在驾驶座旁的夹层里掏烟,一天没碰烟了,心里头痒痒的。一摇是个空的,咬咬牙把烟瘾压了,开车直驱餐厅。
我把电话挂了,让人领我找季常明。
他定了个小包房,里头安静的很,就他一个人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用来接电话的手机屏幕还没暗下去,页面上聊天对象是我,最新消息显示着通话十二分钟。
季常明之前点好了菜,后厨已经备着了,等菜都上齐了,随着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操”,他游戏也打完了。
“怎么搞那么晚?”季常明把手机一丢,夹了一筷子春笋,那么难吃的玩意儿,他次次都得点。
我咽下嘴里的饭,回道:“今天学水彩,收拾起来费时间。”
“照你这么说你今天还算快?”他看了眼手表,又瞅瞅我,“心情不佳啊横子,他也在?”
季常明是唯一知道我和白柏爱恨情仇的第三人士,从高中小树林约会到同出幼儿园,每在一起一次他就撞见一次。
“是因为他,但不是因为这事儿。”
“咋?”
我把昨晚上到今早上的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通,他挑眉问我:“那你找到住的地儿了没?”
“找到了我还愁个屁。”我白了他一眼。
“所以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分居?”季常明咬着筷子,“他发现你对他意难平了?”
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