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舟不知道她脑海里想着什么，对视了数秒钟之后，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笑得温柔：“乖，晚上一起吃饭。”

这句话颇为真诚，并没有夹带任何其他的性暗示或者挑逗，可连歆按着自己的心跳，发现怎么都难以平静下来。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短信，或许，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到了该道别的时候，总能够好好道别的。

026 # chapter24 # 纸上传情

看着Lightning埋头舔碗里牛奶的时候，连歆接到了杜若梅的电话。

“我问你，准备哪天带小贺回家吃饭？”杜若梅的声音透着些许兴奋，“上次不是说要买房子吗，正好东边有个新楼盘要开了，靠海的大平层，我看了，学区都蛮不错的哎！！”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连歆脑子里还是混混沌沌的，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在一边，想开电视看，可她一坐在沙发上，就想起昨晚种种荒唐的画面，好像那种迷离的荷尔蒙味道又在周围萦绕。

这沙发套必须得洗了！连歆果断决定！

于是她站起身，一边拆口中一边打着马虎眼：“妈，你在这说什么呢，我大学都毕业了，咱们家不需要考虑学区房的问题。”

“是小贺说的呀，你们感情稳定，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也可以把房子买好的。”杜若梅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他拿不拿得出那么多首付款哦，地段真的蛮好的，不过……他家里能送他去国外读书，应该条件也还不错的，你有没有问问过，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啊？”

“打听那么多干嘛。”沙发套的一角绑在了底部，连歆趴在地上继续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对着旁边柜子里最底下一排的书。

有一本，是很熟悉的封面，她忽然顿住，几乎没思考就脱口而出：“说不定哪天就分手了。”

本来一切都是假的，是权宜之计，再说很快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异地恋是很难维持下去的，连最终分手的理由都那么顺理成章。

他们不是明星，热度过去之后，恋情的分分合合不会再惹人关注，应该不至于给贺行舟再添麻烦。

连歆随手翻开那本书，页面的边角缝隙之处，文字和图片密密麻麻

“赫拉克勒斯的传说，他被宙斯安排去完成十二项艰巨的任务，剥下尼密阿巨狮的皮，杀死九头蛇怪许德拉，活捉刻律涅亚山母鹿，生擒厄律曼托斯山上的野猪，打扫奥革阿斯的牛棚，赶走斯廷法罗斯湖中的怪鸟，驯服克里特岛上的公牛，带回狄俄墨得斯烈马，拿到亚马孙女王的腰带，牵回革律翁的牛群，偷摘赫斯珀里得斯的金苹果，带回地狱之狗刻尔柏洛斯……”

给予过她慰藉和勇气的十二个故事，当年是陆明泽用简明扼要的语言写在了这本书的空白之处，然后她配上了不同的图，那时候他们并不认识，借由这本书，慢慢开始的纸上传情。

恋爱之后，她好几次想要再去找，陆明泽也去图书馆好几次，最后只查到，那本书因为损毁被处理掉，已经替换了新的版本。

为什么会在贺行舟这里？

电话那头的杜若梅，被这话顶得说不出句子来，怔愣了一瞬又开始数落女儿：“那你喜欢他什么呢，不是为了他都跟小陆分手了，还、还在网络上闹得那么大，现在又说不长久，你是要急死我吗？你爸已经走了，不找个好一点的人家，我一个人怎么帮你撑腰呢。”

每次谈到这些话题，杜若梅都会很容易激动，任凭连歆如何安抚，她都会像只炸毛的猫，周围竖起高墙，把自己和女儿，严严实实地封锁在里面。

“还有你的工作，有没有去跟张主任解释过？报道的时间定下来没有？”她骤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话锋一转，噼里啪啦地又开始。

尽管知道妈妈的出发点是为她考虑，可连歆还是觉得呼吸好困难，那些关心和爱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正牢牢套住了她，有点窒息。

不知为何，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落，她拿手机放在耳边，竟脱口而出：“妈，学校那边我不会去报道了，下个月我就要去榆市。”

哐当，电话那头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杜若梅的声音都在颤抖，半晌才缓缓开口：“连歆，我不准你去！！你听到了没有？！你要是敢去，就别认我这个妈！”

人的冲动往往在一瞬间，心头的枷锁释放之后，跟随而来的往往是无尽悔意，坦白说，连歆有点后悔，所以她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在和杜若梅商量：“妈，爸爸那次只是意外……”

“我当时就不该同意你也去学画画！”

杜若梅撂下一句，狠狠挂断了电话。

还有人的生活会比她更混乱吗，连歆没心思去想那本书的事，她机械地把沙发套扔进了洗衣机，然后蹲坐前面看着滚筒来回地转。

明明只是想让一切都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不再为了谁勉强自己，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

顺应心意跟陆明泽分手，却不小心卷入了跟贺行舟的绯闻关系。

下定了决心要像爸爸当年那样去做壁画修复，可还是惹得妈妈不开心了。

她颓丧地坐在地板上，翻开手机随意地划，最终打开了自己的私人微博。

最新的一条，还是她自言自语在纠结要不要拒绝稳定的教师编制，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追寻梦想，当时还收到了陌生网友的鼓励，一切都让她觉得充满了希望。

这里像是一个隐秘的发泄口，没有任何人知道，连黛黛都没有分享过。连歆写了一行字，点下发布键，顿时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一点了，可是头依旧疼得厉害，她揉了揉眼，浑浑噩噩地往卧室里走。

反正贺行舟的人都睡过了，再睡一下他的床应该也没关系吧。

现在她很累，需要休息。

027 # chapter25 # 白矮星（H）

下午研究所的电路出了点故障，今天的调研主题会议开到很晚，贺行舟回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他把外套和电脑包随手放在玄关处，低头看见那双亮闪闪的女式凉鞋还在。

嘴角浅浅勾出一丝弧度。

卧室的门关着，阳台上整齐地晾着一排沙发套，他猜连歆大概午睡没醒，准备叫她起床，手搭在门把手上忽然想起下午停电，闷在空调断了的办公室三小时，又径直绕进了浴室。

连歆从朦胧中醒来的时候，看见贺行舟背对着自己站在衣柜边，赤裸着上半身，下面围了条浴巾，似乎正在考虑要穿哪一件衣服。

昨天晚上都没有好好看过，他身体的线条很流畅，介于欧美男性与东南亚男性之间的美，完美地综合，既没有肌肉过度，也不瘦弱无力，很符合美术生的审美，连歆眨了眨眼，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如果来画人体，会很好。

想着想着，脸就红了，她尴尬地转身，床被她压出了窸窣的声响。

“睡醒了吗？”贺行舟转头，手里拿着一件和她身上同款的白色短袖，“已经六点半了。”

“嗯。”原来她睡了一整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