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变故太过突然,根本不给她喘息的余地,眼下除了失声哭泣,竟什么也做不到了。

往日她一掉泪,公孙冀便心软得半句狠话也说不出口了。

今时今日,长在皮肉之下的那颗心脏,竟仍避不开对她的情意。

他松开禁锢,转而用指腹为她拭泪,眸间的疯狂渐渐消退。

片刻之后,他又是从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勉之哥哥”了。

“圆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他两手捧住她的脸颊,轻轻道,“那次我答应你回来娶你,我失约了。现在你我久别重逢,不知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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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抉择(一)

元月不愿意。

立场上,她不能;情感上,她不愿。

“公孙冀,别再自欺欺人了。”她抬手扯下托住两颊的手掌,目光错到一旁,“你是前朝的人,立誓覆灭大齐。而我生在大齐,长在大齐……大齐是我的家。你要把我的家毁了,你觉得我们还有和好的机会吗?”

她的疑问如沉大海,但她不肯就此罢休。

“公孙冀,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没有心如刀绞,没有痛不欲生,此刻的心情仿佛一片无风的汪洋,沉静、平和。

上一次是杜阙,这一次是公孙冀,她的过去,如云烟一般消散了。

所谓快刀斩乱麻,不过如此。

“到此为止?”偏离的视线被拉回正轨,元月在一双通红的眼里描出了自己的影子,“圆圆,七年的情意在你心目中难道便一文不值,仅用四个字就可抹掉吗?”

元月否认:“你的七年,也是我的七年。我没那么大本事,能将它抹得一干二净。”

“七年来,我日日跟在你身后对你嘘寒问暖。京城中人皆言,一个千金小姐活生生变成了奴才丫头。我只一笑而过,因为我知道你值得。我日复一日的坚持终于换来了你的另眼相看。当你说出你也心悦我的那日,我彻夜未眠。”

“后来年岁渐长,你我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你却一心扑在战事上。我不介意,反而为之自豪,逢人便说:‘勉之哥哥是个守家卫国的大英雄。’每每迎你回来,你总要我等你,我也欣然答应,可我也有私心。我盼望你丢开一切,同我相守到老。我心知肚明,不该有这种念头,因此我一遍遍告诫自己:你是纵横沙场的将军,我既选择了你,就应以大义为先。”

她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我如今十七岁,与你纠缠的时光几乎占据了我过往人生的一半……”忽而话锋一转:“公孙冀,你当真想娶我,对吗?”

公孙冀失去神韵的瞳仁再度燃起希望,切切道:“是。我想娶你,想与你携手到老。”

她嘴角一动,说:“我为你付出了七年,现在轮到你回报了。你若能放下仇恨,我便嫁给你。试问,你做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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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她看得分明,他眸间闪动着的光瞬时熄灭了。

”看吧,你做不到。那你凭什么要求我抛弃我的家、我的一切,来追随你呢?”

他要做个有情有义之人,却反过来要她背叛家国,顶上那“叛贼”的帽子,从此活在无边的悔恨与痛苦中,了此残生。

凭什么呢?

凭什么一个两个的,嘴上说着在乎她、非她不可,却三番五次牺牲她的利益,迫使她妥协,强逼她承认“他们的确在意她,所作所为全为了她好”的假象?

她元月不欠他们的。

杜阙四面楚歌的处境,不是她造成的。

公孙冀众叛亲离的结局,也不是她谋划的。

她只是一个局外人,这种种苦难与她无关,她为什么要替他们分担?

明明是他们打着“爱”的幌子,一再伤害她罢了!

这样的结果,她,不认。

怒火烧红了元月的双目,赋予她无穷底气,她直勾勾盯着公孙冀,他躲,她便用手掰回来。

顷刻之间,她占据了主导地位。

“你回答我啊。只要你肯放下执念,莫说嫁给你,立马同你洞房也无所谓。”她冷冷逼问,“公孙冀,你敢吗?”

她的话语来回敲打在公孙冀的心弦上,让一向迎难而上的他,竟萌生出退却之意来。

元月和仇恨,他选什么?

前者是他的命,后者是他的念,他哪一个都舍不下。

贪得无厌,说的就是他公孙冀。

“圆圆,我都要。”公孙冀不再躲闪,驱身向前,将她逼至角落,宽厚的肩膀完全遮盖了她的身躯。

“你与复仇,我都要。”他重复道,话音掷地有声。

以前为谦谦君子时,在忠、义之间摇摆;而今君子面具剥落,又在国仇与情爱之间为难。

究竟为何?

旁人皆可夙愿成真,为何独他得一样失一样?

为何他不能两全其美?

老天待他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