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快亮了，你可能无所谓，但到了冬天，夜晚很长，你会睡不着的。”钱宁说。当然可以戴眼罩，但那不完全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今天先这样。”狄兰没有讨论以后的意思。

钱宁沉默着。

狄兰一副不觉得这是个问题的模样。

“我有点不习惯。”钱宁老实说道。

“试试。”狄兰声音很低，唇角多了一点鼓励，“我醒来想要，嗯？”

这算哪门子鼓励。钱宁咬唇，点了头，“就这样睡？”

“可以。”

哪里可以。钱宁撑着他的胸口，翻身去了另一边。随后，那只手臂又揽住了她。

钱宁是真不习惯，但也是真睡着了。一觉睡到中午。

就像狄兰承诺的，醒来又来，而且没完没了。

他十九岁，精力旺盛，毫不节制。

不知怎么，天又快黑了。

钱宁淋完浴出来，吹干头发，换了绿裙，嘴里哼着歌。

她忽地止住，感到陌生和奇怪。

当她打开房门，狄兰就靠着廊道的楼梯扶手在等她，金发垂下来，眉眼微抬，熟悉的清冷里好像多了一点温柔。她穿了那条绿裙。

他也淋过浴，换了衣服。夏日的白衬衫明明很合身的，但裹得强壮的上半身尤其性感，每一条淡淡的折痕都是荷尔蒙。而钱宁昨天想看的另一半，她不仅看到了，还有了二十四小时体验，比看上去还厉害。

“为什么我们不一起洗？”他走到她身边，清冽性感的香味跟着过来，明知故问。

一起洗今晚又过去了。

如果钱宁真的彻底搬到白橡木，那么之前所有的地址和电话都要修改。钱宁暂时不打算退租公寓，除了亨利讲的那些缘由，也有这个小理由。她也没有辞退王阿姨，房间照打扫，信件照收，重要电话会有留言。已经过去超过二十四小时，她今晚必须回去听电话留言和查看信件。

35

到了楼下, 狄兰给了钱宁一串钥匙，是白橡木的主要钥匙。

“据那个你口中比我祖父口音更纯正的管家说，女主人绝大部分时候都用不着。”狄兰是调侃的语调。

钱宁接过那串钥匙，上面有好几根古朴的长长的黄铜钥匙, 但也有现代门禁, 它们被光滑的银圈串在一起, 看上去怪好玩的。她抬起眼，微笑看着狄兰, 接他的调侃问, “为什么我来了快两天都没见到那个全世界口音最纯正的管家？”

她只见过两个侍餐的男仆, 但他们都是当时服务完餐桌即刻离开。此外，今日午后, 当她和狄兰在西厅用完早午餐, 她带来白橡木的所有物品，都被规整、妥当地放入了她刚才淋浴用的卧室那是她在他们晨间性-爱之后挑的。她挑完以后，狄兰一副甚为满意的模样。她很快明白了缘由，她挑的卧室跟狄兰的卧室是挨着的。

钱宁知道狄兰打过一个电话, 她更知道全世界最著名、历史最悠久的几家奢华酒店，包括新白马的管家服务, 正是脱胎于以职业闻名于世的传统英式管家服务, 这是这些酒店的最大特色卖点之一, 即便如此, 白橡木的管家团队也足够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他听到你这么形容他, 他可能会认为你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女主人。”狄兰看着钱宁，带一点轻笑道。

“你确定他不会认为我是个粗鲁、刻薄的外国女人？”钱宁玩着手里的钥匙串开着玩笑。钥匙串发出叮当的声音在建筑物里回响, 并不扰人。

“二者可以并存。”狄兰走近，一手环住女人, 香气顿时四溢，他手掌向下，“他是老班克斯。小班克斯你已经见过，管理本廷克庄园。”他说着顿了顿，手掌正在越过五月舞会那日傍晚在车里他始终没有越过的绿裙边缘，“至于为什么你还没见过他，这是我的错。”

钱宁的呼吸被他的动作搅乱了，但她仍是戏谑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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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我跟我祖父不一样，我希望他们尽量少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狄兰的动作适可而止，他垂下目光，低声问，“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虽然狄兰没完没了，可她也没拒绝，不能说都是他的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没有以为。”钱宁从狄兰怀里溜出来，轻轻笑着说道，“我真的得走了，你不用非得……”

“开我的车。”狄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车钥匙，看她一眼，“你还没坐过我的车。”

他们认识半年多，钱宁的确还没坐过，她逗趣道，“我以为你不会开，或者没有驾照。”她当然是故意这样讲，她知道花园转盘右前侧停的那辆黑色路虎就是狄兰的。

狄兰眉头挑动，嘴唇弯出傲慢迷人的弧度，“是什么让你这么认为？你对我做其他事的技巧不是很满意？”

钱宁不置可否看了看男人，眸光不知是温柔还是妖娆。若讲满意，他会更傲慢，若讲不满意，他会证明一番。哪一个都很幼稚，也都是调情。当下，她急着去干正经事。

上了狄兰的路虎，钱宁坐在副驾。她歪头时，看到两只充满男性力量的手，熟练操控手工缝制的黑色皮革方向盘倒车。他小臂强壮，肌肉线条鲜明，掌心深厚宽阔，手指修长，那两只手都灵活有力。她舔舔嘴唇，顿觉他虽然是青少年，但技巧是真的很好的，画画、赛艇、开车……任何事情。

狄兰正扭头看后方，清淡眸光似是不经意，瞥到她的小动作，一边唇角一瞬间微微勾起了。

像被看透了心思，钱宁耳后有点烫。她面上淡然，别开目光，看向只剩一点日光的窗外。

“你在想什么？”起了一点速后，狄兰闲适地问。

“路虎的设计。还有，诺曼.福斯特的美学。”钱宁回答。

“机械美学。逻辑性，结构性，暴露在外。”狄兰的声音有了兴致。

还有生猛，刚硬，冰冷，完美。汇丰银行大厦以及它的设计者，都是钱宁毕业论文的研究对象。钱宁扭头看狄兰。他也是这样，这也是他的美学。“建筑师们的意志，从来都是昭然若揭。”她淡淡道。

“Indeed.”他附议。

很快便到了红砖公寓。钱宁和狄兰从车里下来，钱宁正碰到一个相熟的邻居。她上去问了问，邻居讲，警察和安保公司暂时认为公寓没有安全隐患，但警察也承诺会继续查查那几个可疑的亚裔，安保公司又做了一遍全面维护，让她和她的男朋友都不用担心。

狄兰纠正道，“未婚夫。”他看上去非常正经。

一进公寓，钱宁就看到答录机的红灯在闪。

桌上，王阿姨整理了这两天新到的信件、报纸和杂志，摆放整齐。钱宁拿到手中，摁了答录机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