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1 / 1)

我们旁边的桌子正在谈论今日最热的政治话题。钱宁还在G城。

“我说了两遍我有女朋友。”我嘟囔了一句,话锋一转,“是的,我签过字了。”

上个礼拜六下午,在钱卓铭先生的办公室里,我的面前摆着好几份法律文件。

那时,Chris驾着二郎腿坐在我的身边,“亨利,老实讲,你从小就不像钱家人。”

钱生坐在我们的对面,他的手肘下压着一份报纸,那一页的标题是:“星光”开业夜星光灿烂,Channing整夜交锋新旧情人

不知杰瑞懂中文的话,他是要赞编辑同他一样无耻,还是跟我一样想把人揍一顿。

亨利;狄兰

POV:亨利

其实对于G城市民而言, 狄兰.宾廷也好,JA也罢,不论他们顶着什么样的头衔, 或者被媒体描绘得多么型男, 他们始终是英国人, 而且不是完全的公众人物, 至少在1980年,这层面纱使得他们和钱宁之间的各种新闻哪怕那些新闻足够传奇香艳, 都不及钱宁与Justin纠缠的情史叫人兴味盎然。

我听舒宜姐讲, 这给她和Justin正在热映的电影再添热度。媒体甚至编出了个N角恋让Silvia也卷入其中。

同样的, Starlight开业以来,夜夜火爆,低消几千美金的卡座已经预定到八月。预定火爆的还有下个月正式开业的金环白马。

更不能忽略的是,载入历史的那一天即将到来。

报纸上、电视上, 从政经到娱乐, 从恒生指数到豪门秘闻, 一派欣欣向荣。一如这座城市持续了好久的高温。

一方面, 我的神秘身世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另一方面,我的命运就在钱卓铭先生这个冷调豪华的办公室里。

而过往在这个办公室里签署过的众多文件, 或许早在无形中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毕竟,房价,每英尺多少钱, 构成了现实世界。

纵然Laura不甘心,半年后, 当钱生决意复出, 她只能乖乖交出权柄。

“我不像么?”我两眼微垂,轻笑着反问Chris。

Chris再蠢也懂察言观色。这是做钱家人从小必备的技能。他马上察觉到了他的父亲在听到他那句话后, 右脸肌肉几许扯动。Chris原意是讨好钱生,暗指我养不熟。

我和钱生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外界只凭猜测,家里人却是清清楚楚知晓的。Laura和Chris一定都找私家侦探查过我,但他们很难查到真相。切尔诺夫和诺亚会确保这个,在我跟钱生摊牌后,钱生更会确保这个。那么,他们对于其中缘由,也只能像外界那样,做有限的推测。

他们肯定不会信什么领养的说法。就Laura对她父亲的了解,她极有可能猜到这根本就是钱生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进一步想,无非两种可能。一,我是妈妈和别的男人生的;二,我是亲生的,但不知何故惹恼了爸爸,他因而不想认我,且意欲夺走已经给了我的大笔财产。

看样子,Chris倾向于第一种。这回,他还真猜对了。但见爸爸对他那句话不满,他又迟疑起来。

“你十二岁就去了英国念书,大哥没那么了解你。”Chris放下腿,一改蔑视,温声道,“比起我,杰瑞和狄兰更像你的哥哥,是不是?你什么事情都告诉他们。”他娓娓道来,话里有话。“不管阿宁以后嫁他们哪一个,都算你姐夫。”

钱生端起茶杯饮茶,嘴角泛起笑意。

Chris这番话歪打正着,说到了他Daddy心坎里。

“你指哪些事?”我顺着Chris的话问道。

实际上,杰瑞回旧金山前知会了我金环白马私人电梯间里的插曲。Chris讲对了一半,狄兰和杰瑞的确更像我的兄弟,我信任他们,只要不涉及她。

Chris下意识眼神躲避,他谨慎地端详办公桌后的话事人。钱生稳坐泰山,长子定定心神,露出一点狞笑道:“精神病会遗传,我们家没有这个基因。”

虽然是事实,但听着实在太像骂人。

几番周折,Chris终于把这件事抖落出来。本是他认为的杀手锏,可惜他也有把柄在我手里。拖到今日,他敢讲了,只有一个可能。

办公室里一阵局促的沉默。

“我是精神病,好过你是绑架案主谋。”我嘴角向下微翘。

我最早的计划是,引导Chris去向爸爸“告状”,等爸爸来问我精神病的事,我坦诚相告,并搬出十年前Chris的那通电话。如此我可以顺理成章把我的那部分继承权给钱宁,并与钱家断绝关系。一个有精神病的儿子,不要也罢,不是么?待一切妥当,再送Chris进监狱。

然而,真正发生的与我的计划不完全一致。比如诸多的不同细节分散在几个月里推进,比如钱生和Chris此前交流过那通电话了。假如我未猜错,钱生恩威并施,让他的长子无需担心。

“亨利,怎么讲你也是我二十多年的弟弟。1988年的事,我真的很痛心。”Chris装温润如玉的豪门公子颇有心得,他沉沉稳稳地指着我道,“但你要这样血口喷人,别怪大哥告你诽谤。”

我平静地看着Chris演完独角戏,一言不发地转向钱生。

自复活节我们“父子”决裂,近三个月过去,一切天翻地覆。有报纸写我妈妈“失宠”,争产彻底无望,每日以泪洗面,新闻标题骇人好笑到笔者仿佛亲眼见到了我妈妈的“惨状”。她和熙雅去庙里也被解读成“心如死灰,遁入空门”。

真要讲的话,我妈在我复活节回港时已经做好了面对这种局面的心理准备。所以,钱生找她谈话,找熙雅和阿东谈话,他们都默契地奉行装傻到底。面对各种谣言,充耳不闻,减少外出社交,低调行事。我妈当了多年有实无名的钱太,好像一下子想通了。

“妈妈的人生还很长,你和你妹妹弟弟的人生更长。妈咪信你,做你想做的事。”这是她的原话。

“你不怕我发疯?”我讲笑。

她也讲笑,“我怕我拼命拦你,你更疯。”又不是讲笑。

我十三岁确诊,妈妈跟希尔医生一样了解我的病情。

“看看文件,亨利。”钱生敲几下木桌,眼神示意我面前的那些文件。他的口气带着一种诡异的慈悲,好似他在施舍。“我问过你妈咪,她讲她没问题,签字还是要你签。你自己讲的不用律师在场。”

我随手翻开其中一份。这是信托,熙雅和阿东的没有变化,我的变了。签上我的名字,这些都将转给Chris的两个孩子。这也是为什么Chris在这里。诚然,更本质的原因是钱生在用他的方式羞辱我。

Starlight开业那晚,我和钱生在人前仍是父慈子孝。有一位钱生的老友,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就像从未听过领养的传闻,不住地称赞我身上的傲气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钱生。

我从外套里取出钢笔,鸦黑的外壳,做工冰冷精致,笔端用金纹刻着我的名字Henry。这是钱宁送我的。我娴熟地转动着钢笔,两双眼睛盯着我的手指。尤其Chris恨不得抢过去,帮我签下名字。

我停止了转笔,轻巧地把钢笔握在手里,直视钱生道,“你的弟弟确定在伦敦受审,下个月开庭。”

Chris陡然站立起来,他浑身发抖,眼光慌乱地在他daddy和我之间瞟,结结巴巴,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不可能,Uncle讲,最晚明日……明日……”

“哪个Uncle?”我微笑着问。

如果你有一个有权有势的Daddy,你自然少不了一打有权有势的Uncle。我记忆力不赖,小时候每一个叔叔的名字职位都记得。其中一个如今身居高位。换地受审,不算容易,但也没有那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