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词也听不懂。难不成我也得去学中文？我自问我和狄兰各有所长，但我学一门语言绝对没有他快。

好在钱先生的助理立刻翻译给了我听：“带爸爸参观一下你的酒吧？我不会耽误你和杰瑞太久。”

钱宁点点头，挽住他父亲的胳膊，调头往酒吧走。

“真可惜狄兰今晚不在这儿。”Chris向我伸出手时，阴阳怪气地说。

我原本不打算提及去年情人节的插曲。那件事，Chris必然比我记忆犹新。

“没什么可惜的，你的妹妹又没有邀请他。”我握紧Chris的手，露出假笑，前方钱先生和钱宁都回了下头，“或者，你想让我给我的伙计打个电话？”我肩头一动，缩短距离，压低声音在Chris耳边继续道，“噢我最好提醒你，本廷克先生是长了张漂亮的脸，但他脾气比我差多了。他还没听说十年前你打过的那通电话。”

我确定我看到了Chris眼里的震惊和恐惧，我也确定已经穿过密门的钱先生没有听到我对他儿子发出的威胁。

重新回到Starlight，我又获得了百分百的回头率。对于今晚到场的宾客而言，猜测我和钱宁小姐的关系乃是一大乐趣。

人们的另一大乐趣，自然是看钱先生和亨利关系依然亲密。这是收养传闻曝出以后，“父子俩”首次同时出现在公开场合。

事实证明，尽管亨利是个疯子，但他不至于在任意场合发疯。否则贝德莱姆放他出来是个巨大的错误。

“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门一关上，亨利立马大声朝我吼道。

钱宁头也不回地往套房里走，恍若未闻。

我松了松领带，配合地问，“我的目的？”

亨利鄙夷地看我，摇着头冷笑，“你接受我父……他的邀请，不就是为了让人们误会你是她的男朋友？”

“我有那么可悲？”我感到可笑，“再说了，我得到任何男朋友应该有的待遇了吗？”

“你还想要什么待遇，杰瑞？这不是一个游戏，我们也不是还在念公学。狄兰已经不玩了，你现在退出，没人会责怪你。节省的是你自己的时间。”亨利平静下来，每一句话听上去都那么有道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担心丑闻会影响你的生意？”

这个套房有莎士比亚套房的痕迹。除了莎士比亚套房窗外不可能有如此壮丽的港口夜景。这座华丽的空中宫殿重新定义了人们内心的一种欲望。也许唐斯先生和他儿子查尔斯一样，对心理学颇有见解。

钱宁始终没有看我和亨利。她只是靠着落地窗边的立柱，静静地凝望窗外夜色。

“是的，你和你姐姐的。”我无情地指出，“你根本不该吻她。”

JA；亨利

POV：JA

“你告诉这混蛋了？”亨利问她。他的语气没有任何不满, 更多的是惊讶，他甚至难以按捺某种兴奋。仿佛这意味着，她公开了和他的地下恋情。另一种解释是, 只有说出来, 才让一件事变成事实。

“我有名字。”我躺到临窗的软榻上, 双手枕头, 眼睛望着窗边的动人侧影，“我不叫混蛋。”

那个侧影动了动, 她先是冲亨利点了下头, 然后扭头对我说：“不会发生那种事。”那双深色眼瞳里满含笃定。她指的是丑闻。“而且, 亨利也不是我弟弟，混蛋先生。”

“你怎么确定？”我正色道，“你爸爸对亨利的目的一清二楚”说到这里，我回敬亨利之前对我的鄙夷, “你到底是蠢, 还是疯？迫不及待跟你父亲撇清关系就算了, 你也可以不在乎你的继承权, 但你还直接告诉他，你想要他的女儿？”

我这一番话把房间里稍稍舒缓的气氛再次推向剑拔弩张。

钱宁的眼眸, 从泉水变成了烈焰。至于亨利的脸色，我更是一点也不陌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迟早死在我这张嘴上。

不过, 亨利没有真的冲过来给我一拳，他发出轻轻的嗤笑, 就连咧出的酒窝都透着轻蔑, “狄兰永远不会说这种话。”

你的伙计当然清楚怎么攻击你最管用。其实也远不及她的一句话。

的确，狄兰.本廷克说不出如此不体面的话。从小到大, 他都是更绅士的那一个。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这么想。不管他和钱宁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了，他又是否还爱这个女人，他今晚不在这里只说明一件事：他认为他不参与进来对所有人都好。

“我不是他。”我不以为意地说，目光扫过亨利，专注在钱宁的脸上，她显然还在恼我，“今晚在这里的也不是他。他可能该死的不在乎你和亨利之间会发生什么，但我在乎。”我义正言辞接着道，“作为你的合伙人，又是这么敏感的时候，我有这个权利。倘若那些话冒犯了你，请接受我的道歉。”

“你只是嫉妒。”亨利嘲弄地戳拆我。

我没有否认，这固然是一部分事实。

“只有我爸爸知道。”钱宁低道，她与我视线相交，“相信我，杰瑞，他比我们任何人都不想看到……那样的传闻。因此他才邀请你和狄兰，不是么？”

我稍作一顿，盯着她冷静的眼睛，说了出来：“向我保证，钱宁，你和亨利之间永远不会发生什么。”

POV：亨利

这一刻，我不仅感到愤怒，更感到了背叛。

我以为杰瑞.艾林是我的挚友。即便他和我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即便过去两年我们像愚蠢的小男孩那样争风吃醋。

但我也从公学时期就知道，不管JA如何油嘴滑舌、嬉皮笑脸，与多少女孩上过床，有时又像个计算机怪胎，他本质上是个马基雅维利主义者。说好听一点，他有潜质在硅谷成为一名卓越的商人。

“你认真的吗？我要是拒绝，你就找律师？”钱宁的声音里含有轻微的笑意，宛如一串风铃在寂静的夜里清脆晃荡。未知的美妙，未知的恐惧。

她和杰瑞目不斜视地盯着彼此。

明明她是在朝杰瑞发火、施压。但另一种奇异的念头钻入了我的脑中。两块磁铁，相斥相吸。

杰瑞率先挪走目光，他望了望玻璃窗外。对岸高楼林立，有些摩天大厦里的光，在夜晚永不熄灭。他突然一骨碌从软榻上起来。

“玩笑。”艾林先生的贵族口音优雅地响起，他露出一贯的玩世不恭笑容，“帝国大厦、克莱斯勒大厦、中银大厦、汇丰银行大厦、金环中心、圣保罗大教堂，为什么非得选一个？我永远不会逼你，我的公主。”他无赖又绅士地跟钱宁说完最后一句，转向了我，“别这样盯着我，亨利。我仍然是你的朋友，诺亚也是。”

深邃的灰瞳闪烁着。杰瑞.艾林不完全是开玩笑。他在反击，他也在试探。

“滚蛋。”我冷声斥道，“我没有开玩笑，你给我滚。”

杰瑞收起了所有面具，“这不是你的房间，亨利。”

我正打算把他扔出去……

“很晚了，你们都走吧。”钱宁淡淡地说，“请不要打架，好吗，男孩们？别在我的酒店，明天的新闻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