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女士的帽子既用了哪个时代的流行特色，又是由哪个现代著名设计师设计，总会被报纸大肆点评。到了下一年，这个帽子又会被拿出来，跟这一年的帽子相比较。仿佛只有这样才足够英格兰人。

而这个主题夜，像是把所有人都带回到了英文文学名著中。

梅林莎绝对相信历史遗产保护局的那几位已经对新白马的新老板建立起了足够好的印象。看来狄兰的未婚妻或者妻子，至少这一次，并不需要她的帮助。

梅林莎走后，杰瑞挽着穿着十分维多利亚的艾林夫人出现在了椰厅门口。

艾林夫人一度担心外国人收购新白马以后，会破坏伴随她一生的社交场所。过了今夜，她不会再有这个担忧。

那也从来不是钱宁的打算。她看中的正是新白马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奢华酒店的价值，怎可能把它变得面目全非。集团对新白马的定位和后续其他白马酒店的定位不完全一致，这在取名和logo使用上可见一斑。不过，与本土和现代性融合是集团给所有酒店定下的基调。

“亲爱的，你很懂英国人。”艾林夫人挽着孙子，面容可亲地跟钱宁说。

“谢谢，艾林夫人。我知道有一句谚语是这么说的，要想成为真正的英国人，你必须是外国人。”钱宁一顿，调皮笑道，“我正好是个外国人。”这是她今晚最重要的宾客之一。

钱宁这番话当然是个玩笑。那句谚语本是挖苦英国人给全世界塑造的刻板印象，让来到这片土地的人们努力模仿他们。但作为外国人，去到哪个国家又不是如此？

“狄兰，你知道你的妻子”艾林夫人眼光询问狄兰和钱宁，在得到默认之后，她继续道，“有干幽默吗？”

杰瑞抢先道，“有时候，钱宁的干幽默甚至让我整整一分钟不知道我在哪。”

当杰瑞的话音落下，舞池正好响起音乐。

杰瑞微笑看着钱宁，朝她绅士地伸出一只手臂，“我有那个荣幸吗，钱宁小姐？”另一只手把手杖立在了罗马柱下。

钱宁心中惊诧，面上表情未有暴露，依然微微笑着。

艾林夫人正在来回看钱宁和自己的孙子，还有狄兰，眼中不乏兴味。

这一秒，杰瑞耐心等待，钱宁依然在犹豫。

狄兰的手臂先松动了。

钱宁抬眸间，手臂从他强壮的臂弯出来，他也松开了她。

狄兰的神情意外的清淡，那双幽深的绿眼则像是鼓励怂恿她去跳今夜第一支舞。

也许是习惯了狄兰一贯疯狂的占有欲，他如今夜这般理智绅士，钱宁反倒感到奇怪。

就像他……突然一点都不在乎了一样。

钱宁心头升起一丝古古怪怪的酸涩。乃至有点后悔在新白马外面跟他说那番话，可能他根本就不期待十一点之后。

而且，他们讲好不动真心，她又为什么要在乎他不在乎了。

“玩得开心。”狄兰绅士地跟妻子说。他嗓音低沉，透着冷淡。看着她的眼眸也如此。

钱宁于是收起折扇，塞到这时正好走到他们谈话圈的亨利怀里，把手交给了杰瑞。“当然，艾林先生。”她颇为正式地说。

艾林夫人沉默地看着正在发生的事情，嘴角鼓动几番，像是想笑，又像是努力憋住不发表犀利评论。

夏洛特和查尔斯这时走到近处，艾林夫人主动伸出手去，“查尔斯，你不邀请我跳支舞吗？”

直到艾林夫人留下背影，夏洛特才露出同情的目光，跟身旁的狄兰和亨利玩笑道，“查尔斯一定在想，艾林夫人为什么不找你们当中的一个。”

“查尔斯应该很符合艾林夫人的审美。”亨利不甚在意笑着道，手中拿着钱宁的折扇，“人们喜欢的类型到了七十岁可能也不会变。其实，我认为狄兰也是艾林夫人年轻时的选择，但狄兰……”亨利没再继续说，耸了耸肩。

狄兰.本廷克毫无疑问是个绅士，但如果他真的当众把艾林夫人给拒了，也没有人会感到惊讶。

艾林夫人必然也是如此推测的。老夫人一把年纪，也不会想被拒绝。而成熟稳重，相貌英俊，黑发蓝眼的查尔斯必然不会拒绝她。

“艾林夫人果然是看着你长大的，非常了解你。”夏洛特咯咯笑着跟狄兰说。

狄兰面无表情看着舞池，没有说话。

杰瑞的右手手心向里，轻微贴住钱宁的左侧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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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宁一只手搭在杰瑞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与杰瑞的左手轻轻相握。

哪怕不提钱宁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各种豪门社交舞会，从中学到大学，她也没少参加校园里的这类活动。跟男孩子跳舞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过，在婚后，的确是第一次，舞伴还是杰瑞.艾林。钱宁想着，自顾自莞尔，试着让自己走出刚才那一刹奇怪的情绪。

“我还以为你很不情愿跟我跳今夜第一支舞。”杰瑞注意到钱宁脸上的笑容，很机灵地说，“看来我错了。”

钱宁脚步娴熟地动着，她收起笑意，认真瞪向杰瑞，“你当着你祖母的面邀请我，你知道我不可能拒绝。”庆幸的是，杰瑞是个绅士的舞伴，也很会领舞。

“不仅你，狄兰也没法拿我怎么样。”杰瑞得意地挑动了一下眉头，像是玩笑，也像是坦率，他接着道，“哪怕真的是维多利亚时代，已婚的女士也可以跟单身男士跳支舞。如果狄兰连这都发火，未免太疯狂。”

钱宁干干咽了咽，目光向舞池外瞟去。狄兰还在罗马柱边，他没有看这边，从托盘中拿过一杯香槟。倒是亨利和夏洛特，都冲她和杰瑞微微一笑。

杰瑞见钱宁不语，又道，“我之前是开玩笑的。我认为你如果真的一点也不愿意跟我跳舞，你一定会拒绝。哪怕我祖母在这里。”他松开手，让她转了个圈，眼睛始终看着她，当他重新卡住她的肩下，他促狭笑道，“但你一定没想到狄兰迫不及待摆脱你，把你给了我。合伙人，我说的对吗？”

“我又不是物品。”钱宁没好气，眼睛向舞池外看了看，正与那双碧眼相遇，但他淡然挪走了目光。

“你这次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蓄意破坏你和狄兰的关系了？或者，你更看重跟夏洛特建立的友谊，而不是你跟狄兰的合作关系？”杰瑞重音强调“合作关系”。

“你在吗？蓄意破坏？”钱宁随口轻声问着，她没等杰瑞回话，向他微笑了下，“谢谢，杰瑞，你是个很好的合伙人、朋友。我理解你是在帮我巩固社交地位。但……这不是必须的。”

“你是这么安慰你自己的，辛德瑞拉？你觉得狄兰也这样想，所以他在他生日当晚突然如此大方？”杰瑞深灰的眼睛含带试探的笑意。“噢对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混蛋’，用夏洛特的话说，Class A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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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白的罗马柱下, 一对又一对穿着复古优雅的男男女女伴随着古典音乐翩翩起舞。

亨利斜倚着最靠外的罗马柱，像是出神地望着舞池，但又懒散跟夏洛特说话，“你是真的画了钱宁, 还是只是逗杰瑞？”他手中的蕾丝折扇很香, 哪怕不靠近鼻间, 那股香气始终环绕。

狄兰侧过头，也看向夏洛特。他手中已是第二杯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