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电脑屏幕上的东西，梅林莎完全无法看懂，她即刻放弃。

又过了几秒。“这难道不明显吗，梅林莎？”杰瑞说，他这回头都没抬，手也不停。

梅林莎自觉自己完全可以像迈克那样“混蛋”，比如刚才。大部分时候，社交掌控权都在她手里。可想而知，她遭遇此刻这类情境的次数，屈指可数。尽管杰瑞似乎并非出于任何的恶意和不尊重。

“我了解了。”梅林莎故意含带着明显的无奈笑意说道，她又看了看钱宁，“那么，回头见，杰瑞。回头见，钱宁。”

“回头见，梅林莎。”钱宁带着一点啼笑皆非说道。

“回头见。”杰瑞这次回的稍微快一点。

梅林莎离开了钱宁的办公室，门被重新关上。

钱宁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后，看着对面忙而不乱的杰瑞，用很正经的声音跟他说：“杰瑞，你不能在我的办公室里工作。”

两秒。

杰瑞停了下来，他在电脑后抬起头，深灰色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钱宁，声音同样正经，“我现在真的有点忙，钱宁，我们可以一会儿聊吗？”

钱宁刚点动下巴，杰瑞的视线就转回到了他的电脑屏幕上。

后来的三四个小时，投入工作的二人都未有过任何交谈。

期间，钱宁打了好几通电话，包括与远藤的半小时通话。远藤确定了他的方案在九月结束之前会给到她手中。

杰瑞则离开过钱宁的办公室两次，应该是去电脑部。

眼看下班的时间快到了，钱宁正在给自己的电脑关机。

“我以为你会是加班的类型。”杰瑞活泼的声音突然响起。

钱宁笑了一下，眼睛看向对面，杰瑞仍未抬头。

“今天没什么可加班的。”钱宁边说，边把该装进包里的东西装进包里，车钥匙摆在办公桌上，“我们现在可以聊聊了，杰瑞？你不应该骗我的助理，你不能在我的办公室工作。电脑部有很多空间给你使用。好吗？”

“我喜欢你的办公室。”杰瑞抬了下眼，马上看回屏幕，“我可以付租金。”

“这笑话不错。但不行。”钱宁微微咧嘴，语气坚决。

杰瑞这时忽然完全停了下来。他合上笔记本，看着对面的女人。

“我们公司多了几个人，其中有我的同学。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我介绍你们认识。有一两个有点混蛋，但能力不错。”

钱宁没料到杰瑞这句话的内容，她缓慢点着下巴，“你过去一周效率很高。”

“不是你要我一周工作七天？我这一整周都没见过狄兰、亨利、查尔斯他们。”杰瑞靠到了椅背上，架起了腿，皮鞋尖晃起时，面上也浮现哂笑，“对了，你和狄兰那晚回去以后怎么样？不会他太累，你们直接睡觉了吧？”

钱宁皱起了眉。尽管她脑中正在闪过一些画面。她不着痕迹抿住唇，微微垂眼。

那晚，他们回到白橡木虽已是深夜，但狄兰就像很久没有一样。明明跟周四才隔了四十八小时。爆发似的激烈持续到更深的夜。

当她以为终于结束了，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他把她抱起来，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她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让她筋疲力尽。她最后在他怀里睡着，第二天又被他吻醒……

钱宁看看表，抬起头，看着杰瑞，轻笑道，“滚蛋，杰瑞。”

杰瑞也看了看钱宁的表，还有她指间的钻戒，在听到她说“fuck off”时笑了起来，“第一次听你咒骂。可爱。”他而后莫名转折，“不过，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钱宁匪夷所思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杰瑞抬抬眉头，看着对面那双眼睛，“好吧，你没误会。我另一个意思是，狄兰那晚后来一直有点不高兴，你看不出来吗？我认为你知道原因？”

钱宁移走目光，没有说话。

“然而，我提到他你都会脸红。”杰瑞低笑着说道，他重新翻开笔记本，看回电脑屏幕，“你走吧，狄兰可能已经在等你了。我得继续了。而且，我明天还要过来，已经约了你们电脑部的人。能给我你的办公室钥匙吗，合伙人？”

“下周，下周我们一定要给你找个办公室。”钱宁决定今天暂时不与杰瑞在这件事上计较，把自己办公室的钥匙给了他。

“谢谢。但我真的可以付租金。噢告诉狄兰，我这回一次都没有，跟你调情。度过一个愉快的……”杰瑞的声音渐无，他又投入到工作中了。

“你也是，杰瑞。”随着钱宁的声音落下，她办公室的门也从外面关上了。

*

威斯特敏斯特市，百老汇大街10号，这是伦敦警视厅苏格兰场的所在地。

全外观玻璃的高层建筑内，正走出两个身着黑风衣的高大年轻男人。他们毋庸置疑的英俊，一个金发，一个黑发，非常引人侧目。但眨眼间，他们就消失在了现代外观建筑与安妮女王风格建筑的相交处。

一辆普通英国车牌的黑色路虎驶过红绿灯路口。

85

狄兰一手把着方向盘, 淡淡瞥了一眼副驾。

亨利上车就把风衣脱了扔到了后座，但他马上想起什么似的，又从后座拿过风衣，摸了烟盒和打火机出来。接着, 他熟稔地从烟盒里拿了一支香烟含到嘴里, 却又像想到了什么, 望着窗外，迟迟没有点燃。现在, 他干脆把香烟从嘴上拿了下来, 无意识地转动着烟蒂, 眼睛依然望着窗外。

“你想跟我们一起吃晚餐？”宽敞安宁的车里，狄兰突然问。问完他看了看表, 按照时间, 钱宁应该快回到家了。

亨利好像花了好几秒才听明白狄兰的这个问题。他略略惊讶地朝驾驶座看了过去。

这位与他同龄，准确地说，比他早一天出生的年轻男性，生就一张古罗马雕塑般的面庞, 再加上一米九的身高，家族遗传的闪耀金发, 绿宝石的眼睛, 运动员的身材, 让他走到哪里都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包括刚刚在苏格兰场。

“不骗你, 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亨利似笑非笑道。他灵活的手指依然在玩手中那根香烟, 深黑的眼眸晃过黯然，又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杰瑞是不是也一样。”

“很好。”狄兰磁性的声音平常道，他一手轻转方向盘拐弯, 眼睛注意各个方向，“只要不是公学‘传统’。”

亨利这一刹那咧嘴笑了出来，酒窝乍现，“滚蛋。”

所谓英国公学“传统”，算是个尽人皆知的gay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