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钱宁看着世故的邓肯道。

“我还以为你读酒店管理。”邓肯开了个玩笑，他这是显而易见的恭维。至于有多少真实，暂时不好说。

无论如何，会议室里有了笑声。

钱宁自己随意弯了弯嘴角，她看到钱永靓和梅林莎也都笑了下。

邓肯浑厚的声音继续，“希尔顿才刚做，你马上就能看出其中奥妙，我很钦佩。本来我打算明年提出来。”他语意依然轻松，但这已经是正经表态了，而且还拐弯抹角夸了自己。

接着，邓肯咳嗽一声，“不过，更新系统和重新学新系统这个事，需要一些时间。”

“三个月，足够了。”钱宁果决道，“这个事一开始是有点麻烦，但长远来讲，对集团、对所有酒店的管控和各酒店内部自身的管理都有好处。”

“我同意。”梅林莎紧接着道，她的口音独树一帜，在会议室里听着尤其像读经典戏剧台词，“另外，我很喜欢Part B。等我们的官方网站上线以后，我一定会给自己订一间，我还从来没有在电脑上预定过酒店。”她说着朝钱宁眨了个眼，“或许莎士比亚套房。”

钱宁又弯了弯嘴角，这回笑容在脸上停留的久一点。

她虽然对自己的新企划很有信心，而且下定决心无论碰到什么阻力都要推进，但邓肯和梅林莎如此快速和直白的表示支持，多少让她有点意外。除了这个新企划本身具有支持价值，或许这还代表，邓肯和梅林莎“知道”谁是“老板”。钱宁看向钱永靓。

“非常好，非常好的新企划。”钱永靓在钱宁刚看过来时就说道，她而后低头翻了翻面前的几页纸，“那集团的新logo最好早点敲定，官方网站都要来了。”她再抬头时看了一眼钱宁，面上有一点笑容。

钱宁与钱永靓目光交接时，注意到邓肯和梅林莎也在关注她们姐妹俩。

开完会，恰是午餐休息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钱宁在办公室里一边啃三明治一边打电话。

韩耀耀在电话那头问女儿在吃什么，听讲是吃三明治，颇有一点自己带个高级厨师立即奔赴伦敦给女儿做饭的意思。

“妈妈，你最近别来，我没时间陪你的。”钱宁一手拿电话，一手拿三明治，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集团的新logo候选有多个，其中不乏邀请的著名艺术家手笔。

“这么忙吗？”韩耀耀在电话那头讲，讲完顿了好一会儿，嘀咕道，“难道真的像报纸上写的那样？”

“啊？”钱宁咀嚼着三明治，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不是很快可以抱孙子孙女？”韩耀耀小心翼翼地问。

“我讲工作啦。”钱宁一口三明治差点喷到电脑上，她考虑了下，得让妈妈打消这念头，“我才二十三岁，妈妈，生孩子的事你不许再提。”她停顿着，“最近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的工作。”

钱宁最后的话，韩耀耀也知是事实。仅仅就G城这边，从钱卓铭、钱永烨到媒体都关心着呢。

“不提就不提。这种事又强迫不了，妈妈还能逼着你生？”这是韩耀耀的真心话。钱宁从小就跟自己不太像。首条便是不热衷结婚生孩子。

要讲钱宁早早偷偷结婚这件事，比起偷偷，结婚本身更让韩耀耀惊诧。她心里头很清楚女儿多多少少是为了家族的酒店生意。韩耀耀很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从夏天的事，韩耀耀又确定了女儿和女婿互相吸引。至少现在，钱宁讲狄兰待她很好，不是讲假话。这个钱卓铭同样不可能看不出来。只不过，真实的婚姻，维持一辈子的婚姻，是另一个话题。

钱宁比较满意妈妈这个反应。

不想韩耀耀又道：“也许对你工作有好处呢？”jsg用了神秘暗示的语调。

生孩子对女性-事业一般具有冲击性的打击，韩耀耀这话乍听十分怪异。

钱宁一秒之间，一愣一笑。或许不能怪狄兰误会她做任何事都有明确的目的，连她自己的母亲有时候都如此。而另一些时候，韩耀耀又把她当小女孩。钱宁岔开话题，同妈妈再聊几句，挂了电话。

不久，敲门声响起。

钱宁本来没关办公室的门，跟韩耀耀打电话才关的门，她正好吃完三明治，喝了口咖啡，讲请进。

梅林莎推门进来，又关上了门。

“邓肯对你赞不绝口。”梅林莎回转身时笑着道，“你一个夏天没白忙碌？”她说着昂头看了看钱宁的办公桌，“中午就吃这个？拐角那边有一家独立咖啡店，他们家卖全伦敦最好喝的咖啡。你一定要试一下。”

钱宁请梅林莎坐，嘴上道，“我会的，谢谢。”她心里有点想跟梅林莎聊聊会议上讨论的另外几个重要项目，比如新白马的翻新，但她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完全对的时候。

因着家庭出身，钱宁无疑比同龄人更懂得在职场应该怎么做。不过，她面对的也是要么与她背景相似，要么职场经验丰富老道，要么二者皆是的人，比如梅林莎。再加上，她在这里是外国人，哪怕她是老板，她也有需要顾虑的。

梅林莎很早就跟钱宁示好过，但不管是钱宁的亲自接触，还是狄兰有所保留的称梅林莎不是麻烦，都会让钱宁在对待这位女士时保有谨慎。

梅林莎摆摆手，“我马上就走了。”

钱宁知道梅林莎的“走”就是指离开这里。梅林莎只是来参加上午的会议的，跟钱永靓一样。这二人在各自家族里都头衔、职位颇多，目前都不会只专注在酒店生意上。这也是为什么钱宁和邓肯的头衔前面加了“执行”这个词。

“狄兰今天回剑桥？”梅林莎接着问。

“对。”钱宁简洁道。

“他应该为你骄傲。”梅林莎撑着办公桌，观察着钱宁的表情，“他知道你的新企划吗？”

“这重要么？”钱宁开着玩笑，“他作为集团董事，迟早会拿到今天会议内容的报告。”狄兰的确知道，只是钱宁没必要直接告诉梅林莎。

“实话。”梅林莎笑着用手指敲了一下办公桌，“那么回头见。别忘了试那家咖啡。”

“回头见。”钱宁也道。也许比起钱永靓，她之后见梅林莎的频率会高得多。毕竟梅林莎就在伦敦，而且姓本廷克。

第一天上班，钱宁感到时间走的忽快忽慢。她下班的时候，钱永靓正打算去机场。

姐妹俩道别，钱永靓忽然问：“你和狄兰真的已经结婚了？”

钱宁第一次真的被问到这个问题，她瞄了瞄手上钻戒，抬眼时大大方方嗯了一声。

“恭喜。以后一定补上大礼。”钱永靓似乎没有特别惊讶，但她眼睛里出现过短瞬的“难怪”。

钱宁与三姐道谢道别，上了自己的车。

她很快到了白橡木，门口那辆熟悉的黑色路虎显然不在。

*

一排排长长的白炽灯管发出明亮光芒。光芒之下，机械运行的声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