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椹也觉得自己今天不该纵着小殿下吃凉西瓜,他应该想到的,小孩子肠胃弱,不能吃那么多凉的。

毕竟他家中就有个四岁的弟弟,他时常帮母亲照顾弟弟,应该知道这点才对。

虽然太子和太子妃殿下没怪他,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今天把事情弄糟了。更糟的是,他还把小殿下的牙硌掉了……虽然那颗牙应该本来就要掉了,但怎么偏偏那么巧,是在咬了他手指后掉的。

小殿下哭得那么伤心,说不定以后不会再想跟他玩了。

唉。

裴椹这天爬到自家屋顶上,仰躺着惆怅。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忧伤。

就在他以为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小殿下时,这天,李玹来裴府找裴淙不知有什么事,正好带着李禅秀一起来。

裴淙带着一家人去迎接时,裴椹跟在父亲身后跪下行礼,期间偷偷抬头,正看见李禅秀抓着太子的衣摆,从太子身后探出头,一双水灵乌黑的眼睛好奇望向他。

裴椹目光一闪,慌忙低下头。

太子很快让众人起身,又从身后拉出羞涩腼腆的李禅秀,道:“在宫里时一直说要见裴椹哥哥,这见了面,怎么又不好意思出来了?”

裴椹倏地抬起头,眼睛微亮。

李禅秀仍是闷不吭声,李玹也不多说,让他和裴椹一起先去玩。

等大人都走了,裴椹才迟疑朝李禅秀伸出手,道:“小殿下,我带你去花园玩?”

李禅秀眼睛一亮,忙高兴把小手放在他掌心。

裴椹握紧他的手,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就这么手牵着手,一起往花园去。

到了园中一处凉亭,见宫人侍从离得比较远,李禅秀才磨磨蹭蹭,从衣袋里掏出一颗珍珠,递给裴椹。

“哥哥,对不起,上次我不该骗你去拿西瓜给我吃,这个珠珠赔给你。”他小声嗫嚅道,嘴没怎么张开,声音像从嗓子里哼出来一样,软软的,又黏糊糊。

裴椹愣了愣,忙摇头:“不是小殿下的错,是我、我不应该……”

没想到李禅秀一听,竟强行把珍珠塞给他,糯声说:“不行,你不收,就是不接受我的道歉。”

这两天太子和太子妃也教育他了,说他不该骗裴椹去给自己拿凉西瓜,还好他没吃出病,万一真生病,以他的身份,岂不牵连裴椹?

再者,他那么做定然也吓到裴椹了,说不定裴椹回家后,还会因为他被父母责罚。

李禅秀听了果然愧疚,今天缠着父亲要来见裴椹。

不过他最近换牙,说话漏风,又觉得豁牙很难看,所以总是抿着嘴,说话也跟蚊子哼似的,不肯张开嘴。

裴椹见自己不收珍珠,对方着急生气,只好先收下,迟疑了一下又问:“小殿下,你的牙……”

经他一“提醒”,李禅秀才想起自己豁牙的事,慌忙又捂住嘴,说话也再次变成蚊子哼,能不张嘴尽量不张嘴。

裴椹总算明白他为何哼哼讲话,原来是觉得豁牙不好看,好笑之余,不由又安慰:“没事的小殿下,我也换过牙,新牙齿很快就会长出来。”

“真的吗?”李禅秀放下手,惊讶问。

“嗯。”裴椹用力点头,一副“我是过来人,很有经验”的样子。

李禅秀眼睛忽闪,好奇问:“裴椹哥哥这么好看的人,小时候也豁牙,说话漏风吗?”

裴椹:“……”呃。

这个不是重点,而且他觉得小殿下才好看,软糯可爱,像松软的小糖糕。

他赶忙岔开话,认真告诉李禅秀,上牙掉了可以放在床底,下牙掉了可以扔在屋顶,据说这样牙齿会长得快一些。

李禅秀笑眯了眼:“我阿娘也是这么说的。”

裴椹微松一口气,又跟他讲不可以舔正在长出的牙,这样新长出的牙齿会不整齐。

“嗯嗯。”李禅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阿娘也是这么说的。”

两个小孩在凉亭越聊越高兴,裴椹后来又带李禅秀去后院,那里是他每天早起练功的地方,有射箭的靶子,练拳脚用的木桩。

在李禅秀好奇追问下,裴椹很是畅快地给他表演了一番射箭和拳脚功夫,还从武器库房中拿出小宝剑和一把比他个头还高的长枪,在树阴下舞得虎虎生风。

“好!”李禅秀看得拼命拍小巴掌,笑得缺牙的位置露出来了,也没察觉。

“这里场地不够宽敞,在并州有草场、马场,还有很大的校场,我骑马跟那些比我大三四岁的大孩子打,也不落下风。”见小殿下这么高兴看着自己,裴椹脚底有些飘,难得不谦虚地自夸一句。

说完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矜持地握着长枪站在一旁。

李禅秀好奇问:“并州是哪里?”

“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那里好玩吗?”

“这……没有洛阳这么繁华,还多风沙,但也有好的地方……”

譬如天高云淡,天地广阔,可以自由自在在草场和旷野上跑马,不像洛阳这般拘束。

李禅秀听了,不由向往,有些羡慕:“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裴椹听了一愣,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也清楚,太孙殿下自是不可能跟他一起去并州的。

而他如果选不上伴读,父亲又不能留在洛阳做官的话,确实过段时间就要回并州了。

这般一想,裴椹刚升起的高兴,渐渐又变为失落。

李禅秀以为他不高兴,不由拉拉他的手,安慰:“没关系,阿爹说洛阳附近也有猎场,也很大,可以跑马。阿爹还说等我长大一些,就带我去,到时我也带你一起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