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闻言一怔,接着又听他道:“其实当年攻打金陵前,你跟我说过这件事后,这些年来,我一直断断续续会梦到……”
只是以前的梦,有酸涩也有欢喜,不想这次梦的,只有快要将人压到透不过气的悲伤与哀痛。
李禅秀早在那个梦越做越多,越梦越清晰连贯后,就明白那应该是前世。
尤其后来梦到裴椹的灵魂在江水中抱住他,他们一起被暗流卷走,他更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像话本小说中一样,重生了。
还是重生到刚被流放西北,他和裴椹真正初识的时候。只是他没有立刻想起前世记忆,而是通过梦境,一点点、慢慢想起。
尤其他和裴椹的死亡,不知是他刻意不愿去想,还是什么原因,竟是最后才想起。
同样经历过那样的梦境,他能明白裴椹此刻的心境,不由也抱紧对方,轻声道:“没事,那都是前世的事,一切都改变了,昨天是我们新婚,阿爹亲自给我们赐的婚,你忘了?”
裴椹摇头,叹息拥紧他:“还好殿下先梦到了前世。”改变了这些。
不然,那样的经历,那样的离别,他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这事之后,裴椹对李禅秀的占有欲明显比以往更浓烈许多。
新婚第二日,他和李禅秀又结一次发,用崭新的红色荷包将系成结的发丝装好,道:“这次是殿下也答应的,非是我偷偷剪的。”
结发成夫妻,白首不相离。
李禅秀轻咳,也偷偷将荷包藏起来。
大婚后,李玹给两人三天假。
许是因为梦完前世的缘故,这三天,两人几乎片刻不相离。
闲着无事,两人一起在东宫作画时,裴椹忽然又想起前世李禅秀为他画的那副画,不禁拥住他感叹,又忍不住贪心,故意低头问:“殿下为何为我画那副画?莫不是也心悦我?”
李禅秀画笔一顿,下意识想:为何呢?
他也前世就心悦裴椹吗?若是没记起前世后来的所有记忆,若是没有这一世的种种,明白自己心意,他或许不敢想。然而……
他想起前世孙神医临终前叮嘱他的那些话,甚至师父还没病逝时,因担心他身体状况,急得亲自给他找了好几个自愿练那口诀的人,他都坚决拒绝了。
究竟为何呢?是因为……他心里也早就有一个人了吧?只是那时的他还没意识到。
李禅秀轻笑,接着又反过来,寻到裴椹方才那句话中的重点:“也?”
裴椹见他提及,也不瞒着,将自己前世就动心,喜欢李禅秀的事说了出来。只是前世顾忌身份有别,又山河破碎,国难当头,只能将心中情思压下不说。
自然,裴椹也没什么都说,至少他酸溜溜给陆骘写信的那些事,就只字不提。
李禅秀闻言怔住,他没想到,前世没怎么见面,只是书信相交,裴椹竟也喜欢上了他。
是喜欢他什么呢?他一时困惑,可又想到自己不也同样……
他很快失笑摇头,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何?
不过,在得知裴椹前世就喜欢自己后,他想了想,也将自己方才心中想到的事告诉对方,想表达“我心和你一样”的意思。
哪知裴椹听后,立刻酸溜溜道:“殿下前世差点跟别人练那口诀,还是好几个?”
李禅秀一呆,不知他的关注点为何如此特别,忙道:“没有,是师父担心我,自作主张寻了几人,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就拒绝了。”
裴椹:“……那还是已经寻人了。”
语气酸意十足,横李禅秀腰间的手臂也不觉收紧。
顿了顿,又道:“孙神医那时也认识我,怎地不来寻我?”
若他知道此事,便是有再多顾虑,说不定……说不定也会来。
李禅秀:“……”早知道你关注点这么歪,还不如不说。
但下一刻,裴椹就在他唇边吻了吻,愉快道:“我知道殿下的意思,所以殿下前世也喜欢我。”
李禅秀终于满意,转头也轻轻吻他,却不防忽然被压在桌案上,衣角打翻砚台。
李禅秀呼吸不稳,紧紧抓着裴椹肩上的衣料,艰难喘息:“我的画……”
“明天我赔殿下一副。”裴椹将他困在桌案上,声音含混。
第164章 竹马if:假如没被圈禁1
建元七年, 春。
以寒门之身南征北伐、建立大周的当今圣上李询,在经过的数年休养和隐忍,终于在今年年初亲自率军, 向北胡发起第三次北伐。
天子御驾亲征, 朝中诸事,若无紧要, 皆交由三公大臣及皇后沈氏定夺。
是年夏, 洛阳, 相国寺。
年仅十岁的太子李玹恰在洛阳的外祖沈家暂住, 这日与外祖一家同到相国寺上香。
当今圣上开国后,虽沿前朝制,以长安为都城。但近年为治理方便, 已有意想迁都洛阳, 就连帝陵都是在洛阳动工。
李玹到相国寺,上完香, 为远在北地征战的父皇和在长安宫中的母后祈福后, 便被几个表兄簇拥着要在寺院的后山逛逛。
李玹生来喜静, 虽年纪小,却沉稳持重, 与几个表兄走一会儿,便觉没意思, 在一塘荷池中摘了张荷叶后, 便寻一处凉亭,将荷叶罩在脸上,浅眠去了。
夏日山中, 暑气没那么盛, 微风清凉, 时时拂来一阵荷花清香。
李玹迷迷糊糊,不知是梦是醒间,忽听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像踩着湿透的鞋,沉闷无比,像是落水的人刚从水中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