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圣上给太子赐婚,若有人说昏聩不明,也是说圣上,若有朝臣劝阻,也是劝阻圣上,而非太子。

李禅秀明白父亲的心意,眼睛不觉湿润,心中一片酸胀,又一阵暖意。

“阿爹,谢谢你。”他忽然轻轻抱住父亲的肩,哑声道。

李玹拍拍他的肩背,最后打趣道:“行了,这么大的人,别又是哭鼻子了。快去跟裴椹商议吧,这事也要你俩都同意才行。”

李禅秀直起身,收起泪意,浅笑:“他肯定会同意。”

事实上,裴椹早就想跟他再成一次亲,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成亲,而非在永丰镇时的假成亲。

这次北征途径雍州的永丰镇时,裴椹还再次感慨遗憾,就不知他遗憾的是当时是假成亲,还是没能洞房花烛。

不过李禅秀当时也答应对方,等战事告一段落,他们就先私下悄悄再成一次亲。

只是没想到,这个念头还没成行,李玹就先提出来了。

燕王府内。

裴椹从李禅秀口中得知消息,怔愣许久,心中澎湃之余,忍不住感慨:“圣上是位难得的父亲。”

在旁人看来,这样的“溺爱”或许不是一位帝王该有的行为,但对李禅秀,甚至对他来说,却是幸事。

李禅秀与他十指相扣,点头同意:“在阿爹心中,我过得好不好,确实比那些世俗观念和礼教都重要。”

说完又转头看向裴椹,笑容熠熠:“难道你不高兴?”

“高兴。”裴椹也看向他,目光轻动,抬起手,指腹在他眉眼轻轻拂过,哑声道,“只是有种不真实感,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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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圣旨也下来了。

当然,忽然给太子赐婚,赐的成亲对象还是男子,还是手握重兵的裴将军,李玹总归要找点借口。

于是圣旨中说,李玹梦见佛陀托梦,而后去请相国寺请高僧指点,得知要想大周国祚永固,皇子中必须有一个人娶男妻,还得是娶手握兵权的将军。

好在太子愿意为国舍身,裴将军一直未婚,同样愿意为国舍身,也正适合。圣上感念两人的孝心与忠心,特为二人赐婚。

圣旨一出,朝臣险些被震得晕头转向。

有人甚至忍不住在心中想,圣上该不会是被圈禁的那十几年修佛修糊涂了?如此荒唐的圣旨,怎么也能下?

可除了在太子婚事上,圣上又一向贤明,堪称明君典范,外王内圣,这么多年来实在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除了被震惊住的,忍不住谏言的,倒也有如陆骘、宣平、薄轩等早就看出李禅秀和裴椹关系的人,忙第一时间上贺表,称赞圣上英明,这真乃天赐良缘。

不久前才谏言的一些大臣简直不敢相信:谄媚!也太谄媚了吧!

可陆骘他们哪个不是靠军功才有今天位置?可以说,李玹的天下有一半是他们打下的,若李玹是开国之君的话,他们就都是开国功臣。朝中这几个谏言的,还真没几个分量比他们重。

更不必说阎啸鸣等从李玹还没被圈禁时起,就忠于李玹的人,也都纷纷上表恭贺。

而且陆骘他们平时正直忠诚,也不是会阿谀之人。

至于魏太傅,魏太傅确实也被震惊到了,不过他很快知道内幕,得知李玹这是在成全太子和裴椹实际情况当然不是佛陀托梦那么离谱,而是李禅秀和裴椹本就互相有情。

如此一来,魏太傅还能说什么?这不让他俩在一起,确实可能动摇国本,让国祚不稳啊。

魏太傅倒是去宫中劝过李玹,但见他决意如此,也只好叹息支持。毕竟他要是站出来反对的话,这事的阻力确实会大一些。事已至此,魏太傅也不希望有人借此事,搅动朝局不稳。

再者,他是李玹和李禅秀的老师,做老师的,自然是更向着自己学生一点。

见魏太傅也不阻止,一些找不到支持的人,最后竟找到燕王府,要苦劝裴椹。他们觉得这么离谱的旨意,裴将军定然也是不愿意的吧?

然后一群人就被从燕王府轰了出去。

事实上,裴将军正忙着筹备婚礼,他期待得很。

自然,圣旨刚到燕王府时,燕王府也差点一阵鸡飞狗跳。

事先毫不知情的燕王妃被惊吓得差点晕过去,燕王同样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看向裴椹:好小子,居然成功上位……哦不,是尚主了。

不管众人如何反应,婚礼都在一片喜庆和庄重的氛围中如期举行。

李禅秀身穿繁复厚重的婚服,庄重的红金配色,衬得他身形如竹,眉目如玉。

裴椹身为男子,自然不是穿太子妃的婚服,而是重新设计赶制,与太子差不多款式的绣龙纹大红婚服。

这有些超出规制,算是亲王等级的婚服。但李玹并不介意,或者说,以裴椹的功绩,其实也可以封王,只不过大周一般不封异姓王,加上他已经是燕王世子,所以才奖赏其他。再者,北边将来还有战事,还需裴椹出力,若是一次就封到头了,以后就更没得封了。

不过,之前倒真有人私下议论,说李玹没给裴椹爵位奖赏,别是明倚重暗提防。

如今一看,提防哪了?提防到直接让他跟太子成亲?

尤其裴椹和太子成亲后,不影响他在朝中的身份。甚至因为多了一个太子正君的身份,他还形同国……呃。

总之,李玹没有皇后,宫中也没有太后,日后整个大周,除了李玹,不就是太子和太子正君说话分量最重?

当然,太子正君也是一个新称呼,毕竟裴椹是男子,不好叫太子妃。

甚至以后太子继位,裴椹就是帝……君?可能吧,总归不可能叫帝后、皇后。

而裴椹又能议政,到时和登基的太子一起,岂不是二圣临朝?

不管这些朝臣心思如何转,李禅秀和裴椹反正是没想那么远。

他们此刻心中只有彼此,也只看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