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入门大典的那一日,也渡仙君的分魂出现在现场,将我指为了亲传的二弟子。
一切早该有迹象。
为什么我却偏偏这么固执的以为,那是舟家帮我周旋的结果?又在真相被捅破之后,恼羞成怒地觉得舟微漪是为了看我笑话才这么做如果是为了耻笑我,这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毕竟看上去,如果我不去自请逐出师门的话,我这也渡仙君唯二亲传弟子之名,是能稳稳一直坐下去的。
……可惜了。
我想。
为舟微漪,也为我。
不过好在虽并非事事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但我很幸运地得到了这么一次转圜的余地。
这一次不该再做那些荒谬的、让我自己也后悔不已的事了。
我依旧不能确定,自己接下来选择的道路到底正不正确……但不管哪一个,都不会比拜也渡仙君为师尊更糟糕了。
在出发去登仙宗的前一日,我睡得不大安稳,梦中浮沉,总是重现前世的场景。
最后我梦见我在试炼时病倒的时候,奇异地从第三视角看到我唇瓣苍白、脸颊却带着高热后泅开的殷红颜色,看上去十分虚弱可怜的模样,手似乎想抓握住什么,又羸弱无力地松开。
唇齿间似乎还念着“入门”、“试炼”这样的词。
看上去其实有些蠢。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就笑出来了,可惜我梦里还见到了另一个人
舟微漪靠在我的床边,紧紧抓着我的手,面色沉郁而忧愁。
明明重病的是我,他看上去却像是快要死掉的那个人。
怎么会,那时候的舟微漪应该是在旁观入门试炼吧?他虽然没另外开辟一脉,但也和当师父差不多了。兢兢业业帮也渡仙君挑选好苗子壮大师门来着,哪里有空来看我?
不过说起来,那一届除了我之外,也渡仙君是没收其他弟子,记名弟子也无
梦境又坠落至黑暗当中。
从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醒来时,我是真的觉得头疼。
不过怔怔想起还能记得的最后一点梦境的时候……我摇了摇头,嘶,果然是梦。
但这梦做的还有些不大吉利,怎么又在梦中生病,等会我还是喝点安神汤,再让医师多熬几剂补身体的药,这回绝不能病了
……就算病,也不能病那么重。
我其实还有些头脑晕沉,非常依靠本能地梳洗用膳完,才听到侍女上前,温声细语地说,大公子已经备好车马与我一同出发,此时正在院外等我。
“咳、咳咳。”我不慎呛了一口,吓的身旁服侍的人都靠了过来,大惊失色地给我端茶递水拍背顺气。
我倒是很快平息下来,只是脸颊因为方才的剧烈咳嗽还有些泛红。
我几乎也旺了此事了。
我要去登仙宗参加入门试炼,舟微漪必然是要和我一起去的。只是我是参加者,他是负责在瑶天镜旁边看的那位。
?[45]同门来访
登仙宗十年一度的入门选拔是修真界津津乐道的盛事,无数天骄自各界汇聚而来,期盼踏上那道青云之路。
试炼还未开始,大多数年轻修士们选择住在山门外的客栈当中这些都是登仙宗的俗世产业,由外门弟子打理。因这段时间特殊,那些客栈酒楼收取的灵石并不多,堪称物美价廉,倒方便许多囊中羞涩的散修。
但也有人是不住在山门外的。
这段时间,歇脚客栈的修士们经常能看见那些华贵灵舆,经通天大道,直上登仙宗。于是那些还年轻的修士好奇向身边长者打探:不是还没开始试炼吗,怎么就有人能进那巍峨大宗中了?
便有人答,那些都是出身极好、修仙世家大族的少爷小姐,自然和旁人不同,在登仙宗内部有别院可居住。于是惹来众人的倾羡目光。
这次的灵舆队伍同样如此,甚至声势更大一些。那些住在客栈中潜心修炼的修士都忍不住推开窗,看向那支格外惹人注目的队伍。
轻灵乐声混合着玉器银饰的碰撞声传来,那灵蛟拉着车舆,有修士常伴在外侧,手捧熏香,脚踏云雾,极符合凡人心中对于“仙人”的最佳想象。
于是那些羡慕嫉恨的视线更浓重了。那样修为的修士,在世家公子面前,居然只是做个护卫!那灵舆看着这样宽阔,内部也定然是极舒适的,让人醉生梦死,和他们这些驾驭灵器日夜兼程赶来、无甚人脉只能住客栈的修士不同,还真是好命啊……
在车舆当中“醉生梦死”的我掀开了一层鲛纱,拨开珠帘,看着外面云雾缭绕之景,脸色苍白地闭了闭眼,开口问,“……快到了?”
舟微漪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是坐在我对面的。虽然他现在看起来身体不自知地往前倾、简直快要贴到我身上了。
“至多两刻钟。”舟微漪给出了相当精准的时间,面上神色略微有些心疼和犹豫。答完这句话后略微停顿,他问道,“阿慈,哥哥可以坐过来吗?你可以靠在哥哥身上,会舒服一点”
我脸上露出了一点莫名神色,“嗯?应该会更不自在吧。”
舟微漪:“……”
我看着舟微漪流露的不加掩饰的失落神色,后知后觉地答,“咳、咳咳,我的意思是,不用了……快到了。”
疲累感和晕眩感又泛上来,我闭上眼,由料峭轻风拂面,略带走一丝倦意。
舟微漪看我这般虚弱神色,也不再开口。
长途跋涉本就是很消耗人的精神体力的行为,纵使我是坐在车舆内部的那个也是如此。以往我出门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两天便可抵达的小人间界。而去往登仙宗的路途太过漫长,我身体又太过不中用,于是好端端害了晕症,在路上拖延了有段时间。
还好出发时日早,不至于错过入门试炼。
舟微漪口中的“两刻钟”实在有些漫长,我对时间的流逝极为模糊,简直觉得是度日如年了。在我从昏沉当中抬头,想要再问一次舟微漪时间的时候,他起身过来,像是在按捺已久后,终于忍不住那样牵住了我的手。
“阿慈,到了。”舟微漪温声说,“哥哥领你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