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有些讶异,方才我的情绪已经遮掩的足够好了,没想到这点变化还是被刺明察觉到了,他的感触出乎预料的敏锐,想必也清楚……现在的情况实在不怎么妙。

我略微思索了一会,如实答复,“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很可能会死。”

刺明好像懵了一下,死死地咬住牙。

没流泪,但是眼眶已经有些红了。

“那我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

“不过‘仙人’是无所不能的。”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卖自夸的意味未免也太浓厚了。所以我微微偏开了目光,继续道,“…所以能救。”

“既然我在这里,那她就不会死。”

我说道。

刺明通红的眼睛,一下子又瞪大了,有些扭捏地看着我。

在征求了刺明的意见后,我将蜀葵从那张床榻上轻轻抱了起来。

小孩昏睡已久,又有些脱水,按理来说体重应该会变轻一些。但我却敏锐察觉到,相比起最开始,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抱起她的时候……蜀葵,反而沉了一些。

仿佛身体当中,蛰伏着一只恶鬼般。

我又询问刺明,“这件事,可以让其他人知道吗?”

按照刺明所说,诅咒一旦爆发,并不会只有一个人中招,多是以十、以百记的情况。

我也怀疑,村中还有其他人,有同样的情况。

刺明其实也有他的私心他害怕妹妹会被杀掉,扔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所以并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反而隐瞒了下来。

但此时被我询问,他似乎微微怔了怔,那双眼睛又睁大了一些……看着我。

最后咬牙开口道,“……可以。”

“我相信你。”

他很小声地说。

“如果能救下妹妹……”桀骜不驯的少年人,微微低下头,第一次显得还有些这个年纪的少年的可爱,“哪怕成为您的仆人,让我为您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这是他从村落中收录的,为数不多的话本里看来的话,是最高级别的报答……牛马可是很辛苦的。

我有些好笑,刚准备说什么,就见一直跟在身侧的不渡,忽然从半靠着墙面的动作,直起身来,很是凉薄地看了刺明一眼,冷冷道,“你想得美。”

刺明:“……”

他不服气,暗暗瞪着不渡。

我:“……”虽然你拒绝的很好,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

“……所以,这些都是?”

我看着一张张平铺开的床榻,里面躺着昏迷的数余人,都是应那“诅咒”而倒下的。而首领正局促地站在一边,神色紧张当中,又带着些许失魂落魄。

“是。”他飞速道,“对不起,我们原没有想到会打扰您……”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迅速解释道,“是从昨天突然开始的,已经尝试过各种方法了,但还是”

无人醒来。

哪怕用帝流浆续命,气息也在一点点衰弱下来,最多只用三天,这些人必死无疑。

在他任位期间,出了这种事,是他监管不利,遭受了神罚才对。

首领的面容有些许苦涩,“他们、他们离您的住所很远,不会影响到前辈的。这诅咒,似乎也没有在修真之人身上应验过,您马上又要离开了,所以我们没有处……”

他的话似乎有些颠三倒四,很难分辨清他到底想说些什么,我也的确不清楚首领的意思,检查状况之余,只分神微微抬了一下眼,问他,“什么?”

首领的喉咙却像是一下子被堵住了似的,半晌没听见他说第二句话,只是神色有些许惴惴不安的茫然,和在走神似的。

“出了这种事还怎么走。”我随口道,“……得再留几日了。除了救回来人,还得查清楚怎么一回事。”

首领的脸色更加茫然起来:“啊?”

……果然在走神。我暗暗腹诽,倒重新又说了一遍,似笑非笑地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我拿了你们的帝流浆作为好处,这个时候难道还能独善其身地离开不成?”

只那点灵石法器,本来就还不清,出得起这个价格的修士,可大有人在,要是这样就能换得帝流浆,未免太流氓了一些。而我舟家的小公子,也从来没有占人便宜的道理。

此时要是能搭救几个村民下来,医者功德最为圆满……倒是能勉强还清一些了。

首领微微绷紧了脸,不知为何,又有几分紧张起来,犹犹豫豫地道,“不可,那帝流浆本来就是……”

我听他又要老调重弹,有些头疼,打断了他,“我们修真之人最为讲究缘法和因果。”

……虽然我此时和这些凡人之间的因果,的确有几分牵扯不清了。

如此想着,我语调却还是平稳,“别管我,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首领:“……”

我这么说着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微微抬头,正好撞上了不渡的目光:“。”

突然反应过来,他这一程护送任务,实在是耽误得不能再久了,舟微漪这份人情实在是欠得结结实实,不渡也的确是世间罕有的守信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