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收拾了一番, 他便打着哈欠,套着一身崭新的官服, 大摇大摆地走上街头, 准备穿着这身新官服显摆完一番后再入宫。
而立之年不到, 堪堪只能称得上是少年的他走在街头, 一张俊秀的脸到处张望, 眨巴着眼睛,面对那些好奇的打量和行礼都一一友善地回应和问好。
“镇国公好~”甜甜的小姑娘走过来,同俞书礼打招呼。
“你好呀。”俞书礼笑弯了眼睛,给她递了一块糖, “真乖,去吃吧。”
小姑娘欢呼一声, 又呼朋引伴过来,俞书礼一一都送了小礼物。
分明是今日武场的主考官之一的俞书礼, 看起来似乎慵懒至极,仿佛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在春闱现场迟到一般。
仓胥驾驶着马车在边上不远不近地挂着,手中不定时像投降一般挂着一条白帛,上面快速地用墨笔更新着时辰,催促着俞书礼。
不算招人讨厌,却碍眼的很。
俞书礼望向自己身后,发现此时除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陈黎在,没有别的下属跟在他附近。他撇了撇嘴,只能和陈黎套近乎。
“嘿,你说,这春闱是不是也没什么意思?看起来好像不够热闹?”
陈黎“哈”了一声,不好违心地附和,只能摸了摸鼻子:“那不是因为小将军你睡过头了么?错过了学子排队进场的热闹。”
俞书礼瞥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没错过一样。早上钟年他们执勤,死活找不到你,最后还找到将军府来了。说吧,是在酒馆还是青楼过的夜?”
“青楼有什么意思?爷是彻夜驰骋在知识的海洋里。”陈黎放低了声音:“你那西北军的军备和武器需要提高了,我昨晚上研究了一晚上,模板都做了好几回。你倒是没良心的很,光以为我在潇洒。”
“你有这样好心?”俞书礼神情没多大变化:“可据我所知,你瞧上了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整日在给她写酸溜溜的情诗。那姑娘嫌你烦,你这些日子可没少借酒消愁。”
见被俞书礼知道了,陈黎也不觉得丢人,只是叹了口气:“她说喜欢有本事的人。我大爷的混了这么多年,干的最牛逼的事情就是刺杀太子,其他方面还真没什么成就。那日之后我反思了许多,觉得前半生确实过得太混账了些。”陈黎“嗤”地笑了一声,“这不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么。”
“你现在迷途知返,还不算晚。”俞书礼的表情柔和了些:“况且……攻打西昭一战,你算是头功。”
陈黎得到了认可,也算是满意了。“你放心,我的本事可不止这些呢。只是祖父先前规训,说世道艰难,让我藏拙,故而我也不敢展露。那几年家里钱也够花,生活也挺无忧无虑的,故而我就愈发懒散了起来。现在不同了嘛,不管是为公为私,我都会努力的。”
一个分明可以混吃等死,偏偏还要发挥余热的富二代和一个平日里从不迟到却偏偏在关键公务当日睡到太阳晒屁股的镇国公,两个错过春闱开场的人在街道上像幽魂一样地慢悠悠逛着。
看到后面紧盯着的仓胥的视线,陈黎戳了戳俞书礼的背脊,小声道:“喂,你就不搭理一下他?”
俞书礼挥了挥手:“魏延派他跟着的,不用管他。等进了宫,他就自己走了。”
陈黎暧昧地“呦”了一声:“这还给你安排贴身护卫啊?他也太瞧不上咱们小将军……哦不……镇国公的功夫了。”
“不是护卫……”俞书礼叹了口气:“是监督。”
“说来我就气,狗日的魏延,小爷从前从来没有晚起过,风霜雨雪天气都照样早起晨练的。”
但是今日早上,仓胥在外头叫了三回,他都甚至没能醒来。
俞书礼深觉丢人,换好衣服都没心思用中饭,看着时间还来的及,拉着陈黎晃晃悠悠朝皇宫走去。
他瞥了眼拉着马车跟在后面的仓胥,很有骨气地选择不坐。
不坐马车,就没人知道他屁股疼。
不坐马车,到时候就有底气冲魏延发脾气。
心情十分不爽的俞书礼在街道上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怀里被丢了三十多个姑娘们的荷包,收获了仓胥恐慌又寸步不离的视线和陈黎惊天动地的夸赞。
“没想到镇国公在京城里也这样受欢迎……”陈黎露出羡慕的表情:“这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就是魅力大啊。”
俞书礼闻言长叹一口气。想当年,他也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好儿郎。也曾经潇洒甩着马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喜欢他的姑娘自然也是不少的,怎么的他就栽在魏延这个男人身上了呢?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控制欲极强。正如他现在起晚了,也要被安排个人跟着,专门架着马车伺候他,还盯着他,监督他教武场不要迟到。
他突然想起那位倒霉的仁兄杨尚。
当时他还震惊于杨尚的家庭地位,可谁知他现在比杨尚还不如呢。
有人管着,有人念着,原来这就是成家的感觉吗?
他俞书礼有朝一日,竟然也能安安分分地任由一个人为他安排好这、安排好那。
纵使俞书礼自己不愿意承认,他心里也清楚的很。
他是喜欢上魏延了。
诶,不过魏延真是个管家公。还好虽然魏延喜欢管事,但他自己确实懒得管,两人也算互补。不然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定是要吵架的。
但是感觉魏延也舍不得同自己吵架,毕竟他太爱自己了。
俞书礼勾了勾唇,心想,有个男人这样爱自己,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好了,我逛完了。累了,上马车去喽。”俞书礼已然在一番心路历程中安抚好了自己,又庆幸好在自己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抗住魏延这样翻来覆去的折叠折腾。
陈黎“嗐”了一声,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俞书礼:“你们昨晚得折腾到多晚,才能让你这几步路就走累了的程度啊……”
他猛然意识到不对:“不是……你都这样不是人了,都能累的起不来,那位是铁做的吗?他不是需要在礼部监审?这不是寅时就得起?他竟然能起得来?!”
俞书礼咬牙,忍不住吐槽魏延:“他压根没睡!”
陈黎瞪大眼:“所以……真的是整晚……”他对俞书礼发出一种由衷的敬佩之音,只是发声方式有些像猴子:“喔……喔……喔,你可真没用……别骗兄弟了,你果然应该是下面那个吧?……不过,魏丞相这人,其实压根没病吧?否则怎么能这般……额……勇猛……他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啊?”
俞书礼闻言,蹙了蹙眉,不由得也细细思考起魏延这段时间的“不寻常”起来。
从他们大闹玉兰云舫揍太子,魏延毫发无损,那还可以说是他躲的够快加上侥幸,以及最后他帮助的作用。但到后来荣城一箭百步穿杨射杀吕放,再到渠州身中五石散,却依旧能几乎自如地控制着,几乎没有几次毒发。
据董思文所说,她后来搭配着太医开的方子,泻起药力来都十分费功夫。若没有十三多次相助,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