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他只知道那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他想和隋陆在一起,无论去哪,无关逃避长大。

陈津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身旁的床铺已经空了,体温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几乎要疑心这是个梦,忽然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短信。

- 粥冷了的话,开火热一热再吃。

发件人不是陌生号码,有备注,是隋陆新存进来的。

他光着脚跑到厨房,看到灶台上放着一小锅粥,旁边的小碗里还藏着一颗煮鸡蛋。他提到过的黑芝麻糊原本东一包西一包地散落在台面上,现在都被整整齐齐收进了橱柜。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放晴了。

厨房的窗子被人打开了一半,阳光慷慨地倾洒进来。陈津南半边肩膀被收拢在光里,嗅到米粥的香味,迟钝地眨了眨眼,再次拿出手机,手指停在按键上。

彩色小屏的中间,“隋陆”两个字如假包换,还有昨天晚上他舔吻过无数次的小痣,确实是隋陆没错。

他下意识拨出了电话,听到忙音,才想起隋陆昨晚说自己要回家,不方便打电话,刚要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通了。

“你、你到家了吗?”陈津南攥紧手机,磕磕绊绊地问。

昨晚每个环节的亲密都发生得太自然,情绪被靠近的本能压着,一旦靠近又挡不住欲望爆发他们都压抑太久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什么都乱了。眼下看不到人了,陈津南却忽然一阵鼻酸,就算是近乡情怯,也未免来得太迟。

“还没有,刚下火车。”陈津南果然听到火车的汽笛声,接着隋陆问他:“吃饭了吗?”

陈津南没说话,拿出那颗煮鸡蛋,在台面上滚了滚,压出裂纹。

隋陆等了片刻,不见他回答,似乎是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声线温和,清晰地传过来。

“是在哭吗?南南。”他问。

“没有哭,”陈津南说着吸了吸鼻子,好像更坐实了自己的眼泪,“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只记得想亲你了……”

“我也是。”

“太想你了,有点……没控制住。”

想念是后补上的,昨晚反倒没人提这个字。

隋陆永远是可靠的,就算语气带着点自我反省和无可奈何,也照样叫人安心。陈津南跟着放松下来,垂眼看着那颗鸡蛋,不自觉地埋怨:“我也好想你。你早上走之前干嘛不叫我,我还想亲亲你……”

上次像这样打电话,要追溯到高三的上半年,他们在电话里翻流水账似地,说很多没意义的话,讲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早上看你睡得熟,没舍得,”隋陆笑了一下,“不过我亲你了。”

陈津南“啊”了一声,似乎有点不甘心:“那这几天,你在家不方便打电话,我可以给你发短信吗?”

“可以,我看到就会回,”隋陆说,“有机会我会给你打的,宝宝。”

听到这个称呼,陈津南愣了愣,心脏一下子胀得很满,被昨晚的亲密、分开之前所有的好所占据,中间那些独自行走的记忆仿佛凭空消失了,只剩下甜蜜的东西。

过了那么久,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不对,还是有变化的。

刚才是陈津南第一次听隋陆在嗓音平缓,呼吸不带喘的时候叫宝宝。他听得耳朵痒,心里也痒,舔了舔嘴唇,问:“你之前不是说,平时叫不出口,只有那个时候才能……”

“现在可以了。”

“为什么啊?”

隋陆又笑了起来,夹在卡顿的信号中,被蒙上沙沙的质感:“我也不知道。”

陈津南也跟着笑。

阳光漫上厨房的地砖,他刚好踩在上面,感受到一种很轻柔的暖意,让他联想到小春幼犬时期,肚皮上细细的绒毛。

直到隋陆要赶时间,不得不和他道别:“宝宝,最多三天,乖乖等我回来。”

听着那被刻意压低,却压不住轻快愉悦的笑,陈津南能想象到他弯起眼睛,唇红齿白的模样,特别好看,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颊边的小涡……很可爱,不想给别人看见。

挂断电话,陈津南坐在餐桌前吃了早饭。

原来一通电话,哪怕只有寥寥几句话,就能让心情完全不一样。陈津南剥出一只光滑完美的煮鸡蛋,刚醒时的怅然已经无影无踪。

眼看着周末快要过完了,他已经没有心思做别的,吃完饭,窝在隋陆躺过的半边床上思索片刻,给姜奇打了个电话。

隋陆突然出现,全身心的拥抱是本能反应,但除此之外,他还是想知道有关隋陆的所有事。

“姜奇,你认识隋陆吗?”

“……隋陆?”临近中午了,姜奇像是刚睡醒,打了个哈欠,“认识啊。”

“怎么认识的?”

姜奇懒洋洋地说:“怎么认识的……‘捌零后’里应该没人不认识他吧,他外号是……”

“公主。”陈津南接道。

“对对对,公主,”姜奇立即应和,“但我跟他还没混熟,没这么叫过,而且这外号叫起来怪腻味的,嘶……我还是管他叫陆哥吧。”

“哥?可是你比他大半岁。”

隋陆是猪年的正月初六出生的,算是同龄人里生日偏大的,但姜奇晚了一年上学,属狗。

“嗐,这你就不懂了,”姜奇来了精神,“在江湖上,谁管谁叫哥不是按年龄算的,是按资历,按……”他找不着合适的词了,索性一拍大腿:“哎,说白了就是看谁更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