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居中丝毫不以为意,“他们只会说学生会事务繁忙,忙到都得睡办公室,主席案牍劳形夙夜匪懈,堪称表率。”

“好吧。”魏沃劝不动他,心不安理不得地睡在柔软舒适的床铺里,夜夜好眠,酣睡到天亮。

如果说夜里去办公室借宿遇到处里公务的陆居中是无法避免的共处,那假日的邀约就没那么正当了。

陆居中说周六学生会办活动,问他能不能来捧场,给他撑撑场面。

他以为是那种无人问津的演讲(不附餐根本不会有人参加的学术场)陆居中怕场子人太少不好看,才要他去帮忙。

结果当天他到现场,发现人很多,根本不差他一个。

每棵枯树都缠挂五颜六色的小彩灯,散发暖洋洋的光芒,鳞次栉比的摊位系绑红色的缎带蝴蝶结,拥挤的人潮欢笑声阵阵,人人捧着烤饼干,喝着热巧克力,香甜浓郁气息扑面而来,甜丝丝地包裹误入其中的魏沃。

“欢迎同学们来到学生会主办的耶诞市集......”

魏沃挤在人群中,看见陆居中站在台子上发表讲话,还是穿的笔挺深黑西装,但脖子上围了一圈红围巾,很有耶诞节的氛围感。

“......尽情享受这美好的节日吧。”

陆居中的致词简短,麦克风熄音后,站在高高的台上,低头向下看,像在找谁,魏沃莫名有些紧张,涌动的人潮推着他缓慢前行,他一直昂着下巴仰望台上的人。

终于,陆居中找着了他。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薄唇动了动,像在呢喃他的名字,冷风里冻得有些僵的俊脸扬起大大的笑容,露出那两颗可爱的虎牙,冲着他笑。

魏沃想叫陆居中收敛点,还在台上呢,底下着么多人。虽然已经没在演讲,基本没人往上看,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俩在干嘛,但魏沃还是羞耻,把头埋得低低的,往台前快速走去。

台上的陆居中撒开手里的麦克风,疾步走向台面侧边的阶梯,一点没有学生会主席稳重的范。

男士皮鞋急切踩下台阶的脚步声那样动听,踩在魏沃怦怦跳动的心上。

陆居中小跑到他跟前,气喘吁吁,“你真来了?”

魏沃垂眼,低喃:“我不是答应你了。”

陆居中:“后面没我的事,我们去逛逛?”

魏沃点头,“嗯。”

陆居中低头看他,他身上穿的陆居中后来帮他准备的衣服,比较合身,不会再松松垮垮,拖拉裤腿到地面。

魏沃凉飕飕的脖颈突然覆贴软和的呢绒,陆居中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给他缠上,“今天耶诞节,身上带点红的,喜庆。”

魏沃:“那你不就没有了......”

陆居中笑笑,“我的领带红着呢。”

温柔地将暖细毛绒一圈又一圈缠绕魏沃的颈。

厚厚的围巾若有似无地透着陆居中身上的气味,魏沃下半张脸埋在里面,好闻的浅香萦绕鼻尖,绵绵不绝。

热闹市集里共襄盛举的同学太多,陆居中怕他俩被冲散,在拥挤的人潮里,没有人会低头注意到的地方,悄悄握住他的手腕。

只是手腕而已,只是走丢的话找起来很麻烦,魏沃却还是没来由地感到开心。

深红深绿宽条纹相间的帐篷下,他们半蹲半坐在低矮板凳,挤着五彩缤纷的糖霜裱袋,一起盖起一小幢姜饼屋。

两个人笨拙地在上面装饰巧克力豆,蝴蝶饼,奶油,看起来乱糟糟的,陆居中却很开心,嘴角就没压下去过,趁顾店同学不注意时,捻起两颗糖豆,一颗迅速塞到自己嘴里,另一颗喂给他。

浓郁甜味蔓延舌尖,魏沃吞咽甜滋滋的口水,仰头看陆居中起身,往屋檐倒撒糖粉,像飘落纷飞雪花一样覆盖屋顶。

他们共筑的小姜饼屋装进透明盒子,绑束缎带蝴蝶结,像一枚贵重的礼物,交付予魏沃的手心。

沉甸甸的,像是幸福的重量。

他们走到义卖衣服的摊位,陆居中向他介绍,“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学生会的公告,这些都是本校学生们闲置或弃置而捐出的衣物。没有卖出的衣服会转捐给福利院,而卖出的收入会全额捐款给慈善机构。”

陆居中走近挂满连身裙的衣架,转头问他:“你要不要挑挑?我给你备的衣服都是男装,可能不利于你的工作开展,但我也不懂女装,怕买错反而给你添麻烦。”

“我没关系......”魏沃推辞。

陆居中不解,“为什么?”

魏沃觉得陆居中一定不知道他在网上拍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不然不会这么问,斟酌用词说道:“要是学校女同学看到我穿她们的裙子,出现在短视频上,会觉得很恶心吧。”

陆居中愣了一下,迟疑:“怎么会?”

“真的,没关系,不用的。”魏沃扯扯他的袖子,想拉他离开。

本来好好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陆居中不说话,魏沃不知道该怎么缓和,犹犹豫豫开口,“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陆居中安抚似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心,说,“我带你去我捐的衣服那里。没跟你说过,我家里还有个妹妹,她比较赶潮流,衣服一年一换,以前买的衣服说过时就不穿了,我就都带来捐了。”

“你要是不介意二手的话,可以选选看。”

“......好。”

陆居中不愧是学生会主席,为了带头,上行下效,捐的衣服整整两架,四分之三都是女装,甚至有的连吊牌都没剪。

陆居中解释:“妹妹她衣服太多,有些还没轮得上穿,就‘退流行’了。”

魏沃不想在女装前逗留太久,特别是陆居中还在他旁边看他挑裙子,他很羞耻,眼睛都不敢往陆居中那边看,更不敢去想周围的人看到他和陆居中两个男的在摆满裙子的架前挑挑拣拣,会是什么反应。

他快速拿起几件晾着吊牌的连身裙,在上面快速覆盖男装遮掩,急匆匆要去结账的桌子那里付钱。

结果钱还是陆居中付的。

魏沃:“你这样......好奇怪,哪有人买自己捐出去的衣服......”

“义卖本来就是做慈善,而且要是今天结算的营业收入太低,我还是得加钱进去,总不能数字太小,不好看,以后学校在批学生会使用场地就不会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