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探花见他反应平淡,十分受伤,幽幽怨怨地放下狗窝走了。

这会儿也到了下差的点儿, 谢钰收拾完东西,面无表情地盯着狗窝,在心里缓和了半天, 这才勉勉强强伸出三根手指, 揪住小狗的后颈皮, 拎着它上了轿子,长乐死活憋住笑,抱着狗窝跟在后面儿。

这小狗崽刚满三个月,正是最活泼好动的时候,在轿子里根本呆不住,变着法儿地往谢钰身上扑,谢钰只好在轿子里左右闪躲,从衙署回家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他官帽也歪了,衣襟也乱了,倒跟打了场仗似的。

不过狗都弄来了,总也不能丢掉,谢钰只能靠想象着昭昭的欢喜神态给自己安慰,他想着想着,不觉扬起唇角,心甘情愿地抱起狗放到了院子里。

“闭上眼,跟我过来...好了,现在可以睁开了。”

谢钰难得有心给她惊喜,先用帕子绑住她双眼,又捉着她的手,引她来到后院,确保她第一眼就能看到那只在草地里打滚的绒毛小狗。

沈椿一睁开眼,先是愣了半天,居然激动得一蹦三尺高。

虽然她这样的欢喜神态让他很是受用,不过瞧她都快蹦到房顶上了,谢钰伸手拉住她,好笑道:“不过是只小狗,至于吗?”

“你不知道。”沈椿摆了摆手,喜上眉梢:“今天蒋家俩姑娘本来要送我只小狗的,我想着你不喜欢猫猫狗狗,就没敢要,没想到你居然真抱回来一只。”

还有这样的阴差阳错,谢钰也不由失笑:“看来蒋家这狗崽和咱们家有缘。”

他见她欢喜,心里也跟着愉悦起来,伸手在狗崽下巴上挠了挠,也不嫌弃狗崽流口水了:“我怕你在家闷着无聊,既然你这样喜欢,就让它留在家里吧。”

他甚至给狗取了个正儿八经的名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灵犀,从今往后,它就叫谢灵犀了。”

哪有让狗连名带姓叫个人名的?

这个问题在心里转了一圈儿,沈椿咂了咂嘴,憋住了没问出来扫兴。

沈椿兴奋的不得了,一把抄起小狗又亲又抱的,谢钰遭了冷落,难免吃味,掩唇重重咳了几声,终于引得她目光从那狗身上挪开,他才扬了扬眉,揶揄道:“你只亲它?没我的份儿?”

沈椿美滋滋地道:“哪敢忘了你?”说着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两下,‘啵啵’两声声音极响,就连十步开外候着的下人都听见了。

她出门儿涂了口脂,故意在谢钰脸上留了两道鲜明印子,他罕见得脸上微烫,想擦掉,又舍不得,瞥了她一眼,顶着两个印子在府里晃悠了一圈儿,还是沈椿不好意思地给他擦掉了。

自从家里多了只狗崽,谢钰话和表情都变多了。

有这样的:“谢灵犀,你若是再咬我的鞋,罚你抄写...关你禁闭!”

还有这样的:“它又在我的官服上小溺了,昭昭你还护着它?!”

以及这样的:“你待它倒是比我更亲,这府里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总之,养条小狗的许多麻烦之处和养只小孩儿也差不多啦~

......

不光谢钰记挂着沈椿,她心里也惦记着谢钰,他又不喜欢小宠,完全是为了哄她开心才讨来的,这些天灵犀在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他也没多说什么,沈椿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正好快到谢钰生日,这人连出生的日子都挑的这样好,正好赶在榴花照眼的五月,从去年开始,沈椿就盘算着送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生辰礼。

她之前在长安的时候听贵女们闲话,冬天的时候收集梅蕊的雪水藏在地下,等到初夏便用来酿酒烹茶,滋味清甜无比,喝完之后齿颊留香为着这个,沈椿从去年冬天就开始收集雪水,背着谢钰忙活了一个冬天,手都冻皴了,才收集了一罐子,又赶在年后,虔诚无比地把罐子埋到了梅树底下。

正好时候也快到了,她就把罐子小心启了出来,就着梅花儿雪水,用上好的茶饼烹制了一壶茶。

虽然她也不懂为啥非得梅花儿上的雪水才好喝,不过在她心里谢钰是个极雅致的人物,非得梅花雪水这样雅致的玩意儿才能配得上他。

等生日那天,沈椿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选了一件儿金红色的襦裙,外面罩着浅红披帛,精致又庄重。

她难得上妆,唇间点着朱红口脂,满头青丝挽了个清丽的随云髻,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快被美死了。

谢钰下差回来,目光落到她身上,竟然恍惚了片刻,才微微笑问:“今天怎么打扮得这样隆重?”

沈椿呀了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连自己生日都忘了!”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我特地为你生日打扮的,好看吗?”

今天光是向他道贺的人都不下五十,更别说她连日精心准备,谢钰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自己生日?不过想哄她说那句‘为他妆扮’罢了。

女为悦己者容,谢钰听到想听的,唇角浅浅一弯,不吝赞美:“好看,你怎么样都极美。”

沈椿特地准备了他喜欢的一桌子菜,先推着他去洗漱,俩人又面对面吃了个饭,等吃到七八分饱,她才让人把茶具和梅花雪水端上来,经过炙茶,碾茶,罗茶等等一系列繁杂工序之后,她才似模似样地沏了一盏递给他,一脸期待地问:“我一个月前专门找点茶的大师学了点茶,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谢钰含笑接过,仰头饮了一盏,唇畔笑意微僵。

沈椿眨巴着眼睛:“怎么样怎么样?”

谢钰一顿,让笑意重新绽开:“味道极好。”他微笑道:“是我此生饮过最好的一盏茶。”

这话由他来说,那份量可真是极重,沈椿听的喜上眉梢,伸手要给自己也倒一杯:“真有那么好喝?那我也尝尝!”

谢钰伸手拦了下,轻轻扬眉:“你想喝什么时候都能喝,今日可是我生辰,你又何必跟我这个寿星争一壶茶呢?”

“瞧你这小气劲儿。”沈椿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很高兴他喜欢自己做的茶,抬手又给他倒了一盏。

谢钰直接跳过了品茶的步骤,一杯接着一杯牛饮而尽,不知不觉一罐子雪水就见了底,沈椿晃了晃空罐子:“没有啦,再想喝只能等明年了。”

谢钰心中不觉松了口气:“无妨,明年就明年吧,这般好茶...”他顿了下:“我等得起。”

沈椿心情极好,侧身坐在他腿上,两只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他。

难得佳人主动,谢钰托起她的下颔吻了上去,两人亲密缠绵了一时,眼瞧着要做好事儿了,没想到谢钰突然一顿,竟然主动推开了她。

沈椿一脸懵然:“怎么了?”

谢钰张了张嘴,本想说话,却忽的面色苍白,弯腰扶着茶桶呕吐不止,很快把方才喝下的一罐茶水吐了个干净。

沈椿吓了一跳,张皇失措地给他拍背,又伸手号他的脉,却只诊出了肠胃失调。

谢钰吐完之后又用温热帕子擦了把脸,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他不想吓着她,缓声道:“你别慌,我没事。”

沈椿急声道:“你都吐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呢?你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