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叹了口气,如蝶翼的眼睫挂着雾气扑扇,即便此刻衣衫前襟微敞, 可还是觉得处处被熏炉烘得躁, 连带背上都冒出一层汗来,黏糊糊的实在不舒服。

“先,先把炉火灭了吧, 里面碳放得足,烟气飘着, 好像要把炉壁都烧化了似的。”

霍厌只喘着答:“火正烧得旺啊,哪能生灭?”

施霓想想, “那我去开窗。”

“别动。”他抬手把人轻松就给按了回来,掌心落她背上,而后覆过来出声喑哑,“五行相克的道理霓霓没听过?火,当然是要用水来灭。”

施霓听完便茫然向四周环顾,收回视线后目光困疑地看向他。

“可现在去哪寻水呀?”

车厢里现在唯一有的,就是茶壶里那些供饮喝的温水,除此外,又哪还有多余用来扑炉火的水源呀。

施霓正犯难,却不想她话音才刚落,将军便挺腰毫不收敛地放肆,惊得她颤音都如娇似嗲地溢了出来,她不是本意撒娇,只是声音本来就软,被吓吓自然显得娇了。

“寻不到啊。”霍厌只是冲她痞笑,而后维系唇角勾起的弧度,开口嗓音慵懒地为她耐心答了疑,同时挺身示意,“不是,这?”

“夫君!”

施霓嗔恼着伸手去打他,当即唇紧抿,似再不想和他说话了。

……

车夫在前丝毫未觉出车厢内的细微异样,他是一心惦记着这雨,心想雨是越下越大,半点没有要停的架势。

可若如此……

他聚神望了望两侧山道碎石欲滚的架势,不由警惕地拧紧眉头,只觉当下还是快些赶去驿站才好,不然万一遇到险情可就坏了。

有此担忧,他忙出声向霍厌询问:“郎君,眼下这雨下得实在是暴,现在咱们在的这一片正好在骊山山脚,若万一出现泥流滑坡之类的就糟了,为了贵人的安全,恐怕这车速是必须要提了,娘子若是不适,可在身下多垫几层棉垫,这样缓下阻冲应是无碍,如此可行否?”

车夫想得是当下最佳的法子,可他不是知,施霓现在来做身下缓冲的,却是比他所提议的几层棉布垫要好用得多。

不过这想法施霓也就敢在自己心里闪一遍,这要是被将军知道,自己拿他来比作物件儿,可是要小气报复人的。

霍厌只要确保施霓身子舒适便可,于是应了车夫的话,扬声冲前交代。

“照你说的做。”

“是。”对方得了令,扬鞭开始冒雨全速行进。

落过雨的地面,坑洼难免,防也防不过来,即便车夫经验丰富,当下也已经是在寻最稳实的路线前进,可车厢内还是无可避免左倒右斜。

刚刚马车平稳慢移时,施霓还勉强受得住,可当下……

她吸了下鼻,孱弱出声求饶时语气都快挂带哭腔了,“不只蹭蹭了。夫君说的话,又要不作数了吗?”

“作数。”

霍厌怎么会在施霓面前不守诺,即便是意犹未尽、满不情愿,可还是咬牙慢慢向后稍退。

终于不再压迫阻磨了,施霓喘息着微微松了口气,可却无法相抑身体的本能挽留,一瞬间,她好似感觉到了自己的靡荡。

在做什么啊!她真羞得快哭了!

霍厌抚她的发,出声很沉,“我是快丢命地在忍,霓霓还要不舍留我?”

“不,不是我。”

“说谎。”

霍厌伸手,点蹭了下施霓的鼻尖,口吻带着明显的宠溺意味。

又道,“还是身子要更诚实些。”

“……”

外面雨雾的寒,缭不动半分车内的热。

反复烘灼,蒸干最后一滴甘露,施霓感谢这一场能为她掩羞的雨。

……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全程间就当出游观景,若是偶然寻到好山好水,也会停下歇留四处看看。

霍厌不着急赶路,如此安排,也叫施霓途上不必太过疲惫,更能保持心情的舒畅。

近整月的时间过去,最后,两人终于在正月初八顺利回到了上京。

程夫人早早就带着府中人回了塬壁,当下在京的不过是霍家边支的一些亲戚,故而施霓便以为今日入城是不会有人来接了。

可将军却是比她想得要更受欢迎,眼下不仅有人来接,而且对方摆起的欢迎架势还着实不小。

毫不夸张的说,当即场面甚至可以用吹锣打鼓、飞花漫撒来形容,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这是京中谁家要办喜事了呢。

而人群最中央站着的指挥奏乐之人,则是个看着十分眼生的玉冠俊面的年轻公子,施霓目光扫过其身的名贵锦服,瞬间便知其人身份定然不俗,不然也不会有这般胆子,敢在将军面前摆着一出。

施霓收回眼,将窗牖布帘放下,又看向霍厌不解道:“夫君,这位公子是?”

霍厌拧眉,明显是不耐烦的模样,闻言如实回答:“容珩。”

见施霓依旧困疑,霍厌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并未将两人正式介绍过。

于是又道:“他是何姑姑的儿子,也是我儿时……”

听闻车外敲锣打鼓声又响,霍厌实在耻于将“玩伴”二字说出来,他甚至想与施霓说自己与此人并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