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竞摇头,“我外公外婆是十年前移民过来的,跟着我妈。”

罗竞又说,丝毫没有遮掩,“我妈是留学生,精英那种,她跟我爸有爱情,没有我们多,她很会交际,我爸每次出席宴会都会带上她,久而久之反而有了模范夫妻的美称,现在家族生意的关系往来基本都是她在负责。”

就是那名走过去抱起哈基米的美妇,确实是名明艳外向的厉害女性。

陈侦能够理解,爱情并非必需品。

而不少精英人士都有一个美国梦,这是发达西方国家长期鼓吹下带来的精神诱惑。

但能成功的少之又少。

罗竞又说,“我姨妈很强势也不是常人眼中完美的形象,但是她实现了她小时候救死扶伤的梦想。”

陈侦想起坐月子期间遇到的一件事,有位产妇在三次生产后依旧固执的想保留千疮百孔的子宫,她及其丈夫的家境都很不错,只因一直没有生出儿子,这是第四次,依旧怀的女孩,田院长跟几位专家研究后,认为这次生产很可能引发大出血,于是告知家属生产的时候最好摘除掉子宫,但是遭到孕妇及其家属的反对。

在客户至上的私立医院,田院长的骂声响彻整个楼道。

可对方无论如何都坚持己见,田院长最终拒绝为其进行分娩手术。

家属说出最恶毒的话,扬言田院长就是害怕担责,医术不够,他们要去医协告田院长,之后办了转院,去了最好的公立医院。

“之后呢?”

罗竞静默片刻,“那名孕妇去世了,两个月后男方娶了新人。”

陈侦捏紧拳头,“那田院长?”

罗竞失笑,“不记恨她了?”

陈侦捏罗竞的耳朵,“我最记恨你,用一辈子的时间。”

罗竞突然顿住,然后激动地抱住陈侦,“真的一辈子?陈老师你不许反悔,要是你不记恨我一本子,不一辈子找我麻烦,那我可是要生气的哟!”

陈侦没有回答,只是亲了亲罗竞的嘴唇。

田院长有没有被医协警告并不清楚,但一年后她卸下医院管理权前往山区进行医疗援助,当然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常年驻扎,一年去两次,一次待两三个月。

再后面她带着医疗团前往非洲甚至是中东。

很多年后,她已经成为很多人心中不可侵犯的存在。

并且登上全球杰出女性人物杂志的封面。

晚宴的人数已经多达几百人,因为都是亲朋好友,宴会没有去酒店举办,而是顺着海岸线继续往前走就有一间规模不小的家庭餐厅,也对外营业,但更多用作罗家的私人宴会。

可以在外面坐车过去,也可以从罗竞住的地方坐摆渡车过去。

整个罗家占地极广,还囊括非常长且美的海岸线。

陈侦说走过去时,罗竞顿了顿,跑去换了双运动鞋。

陈侦已经比之前放松太多,向长辈讨要红包时也不觉得尴尬不好意思,他走出去一截反应过来,也跑回去换运动鞋,被罗竞拖着往前走,两人打打闹闹好一会儿,陈侦使诈掏了他一下,才寻到机会跑去换鞋。

想到一会儿正是宴会可能要被正式介绍,陈侦细致的找来鞋套打算将他和罗竞的皮鞋装过去,被工作人员告知他们会晚些送过去。

好吧,实在没习惯腐朽的资本主义生活。

陈侦追着罗竞又是一顿捶打。

刚好一辆摆渡车开过去,一车都是十分熟悉的长辈,全车人笑眯眯看着两个孩子在打闹,陈侦正锤得开心,就看见坐在最后一排的三叔和三婶撑着下巴一脸憧憬地看着他们。

陈侦真是捶也不是,不捶也不是。

罗竞干脆躺在沙地上耍赖,“奶奶,奶奶,陈侦家暴我。”

摆渡车丝滑地远去。

倒是站在爷爷奶奶间的哈基米非常给面子地回应了爸爸。

中气十足的“哈哈哈哈”留了一路。

宴会上,罗竞看见不同肤色不同容貌的人,心中猜测更加确定,这个家族并不拒绝外来血缘,却又将传统习俗保持得很好,这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

罗世忠的兄弟姐妹众多,他们共同打理家族生意,并没有出现什么龌龊的家族争斗那些,都是按照能力爱好分配不同的工作,当然也可能跟即便大家不怎么努力工作也有很好的物质生活有关,工作反倒成为实现人生价值的东西。

罗世忠是兄弟姐妹中最出色的一位,自然承担最多的责任。

可他膝下只有罗竞一个孩子,于是罗竞便无法像其他的同辈人那般拥有宽裕的选择和自由,好在罗竞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又尤爱音乐,双方斗争后的结果就是彼此给对方一些时间。

罗世忠还很年轻,才五十岁,如果他想再把持家族生意二十年也是没问题的。

但陈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这位看起来严厉独裁的当家人其实是想早点甩掉包袱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晚宴确实很隆重,隆重到陈侦有种结婚的感觉。

甚至罗竞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之前一起玩乐队的成员邀请过来,于是高雅的晚宴很快变成摇滚派对,年轻人更是嗨成一片。

长辈们也没有露出抗拒的神色,甚至他们都跟着音乐摇摆,氛围被一波波推上高潮。

陈侦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最前面。

因为罗竞说他不用改变,他可以做自己,陈侦喜欢罗竞的这种体谅。

但他抱着膝盖上哈基米,挥舞起哈基米螺旋桨式的两只小短手。

表演到高潮部分,罗竞突然停下来,他拿起话筒,亦如在电视台里那样嚣张臭屁。

“谢谢各位参加晚宴,我想说什么你们都知道,现在正式介绍我的另一半陈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