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资云摇头:“我的意思是,杀了我不更好吗?”
费左华愣了一下。
“杀了我,搜走我的东西,处理掉一个一直跟着他的警察,对白石来说不是更好的选择吗?你不觉得这样有种刻意避开我,刻意不杀我的感觉吗?”屠资云的声音带了点急迫,干哑地说着。
“可是,”费左华分析道,“当车从旁边开来,正对着你们打开强光照的时候,车不停,再开枪本就会偏前,偏上也只是因为推测凶手本人比较高而已。”
屠资云沉默了一会儿:“也有道理,可能我想多了吧。”
屠资云稳稳地开着车,屠资云却一直皱着眉,盯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今天要下雨。”
费左华望了一眼:“是。”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过隧道时,屠资云愁云密布的脸映在窗玻璃上。
他们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屠资云在医院下了车,费左华摇下玻璃:“师父,我先去一趟亦庄,白石应该很快就走了。”
屠资云点点头:“小心。”
“嗯。”
他看着费左华的车开走,才把外套脱下,夹在手里,开始爬楼梯。
今天丁川的病房里有个护士,屠资云问警察那是谁,警察告诉他是来给丁川装木肢的。
他进去的时候,丁川正坐在轮椅上,指了指自己的腿,神色不错:“还是专业的人装的好啊,我上次装,根本装错了。”
屠资云面无表情,坐了下来,看着照顾丁川的护士给他整好裤脚,准备好泡茶的东西,跟他笑着聊天,一切都做完之后,才跟屠资云打了个招呼离开。
“这位护士很漂亮吧。”丁川挤了挤眼睛,让他烧疤横行的脸上带了点春光,“听说是新来的。”
屠资云没理他:“老费晚上来,你知道了吧。”
丁川笑笑:“你紧张什么,我能把他怎么样?”
屠资云吸了口气,慢慢地抒出来,靠在椅背上:“八部开始查白石了。”
丁川打开了火,有模有样地开始煮茶:“你不满意吗?”
屠资云没说话,靠着椅背,盯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今晚要下雨啊。”丁川看向窗外,天空越来越黑,“几点了?”
屠资云抬手看了看表:“三点半。怎么了?”
“审白石你不去吗?”
屠资云摇头:“我相信八部。”
丁川的茶沸腾起来,似乎煮坏了,但煮茶人毫不在意地关了火,他只是摆个样式学着煮茶,真正的功夫他不愿意下。屠资云皱了皱眉,丁川根本没有炼茶的耐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热衷于煮茶。
丁川拎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给屠资云倒了一杯,递给他。
屠资云把眼睛从紧盯着的天花板上移下来,无精打采地接过水杯,尝了一口,皱起了眉:“煮个茶,还能退步吗?”
丁川笑笑:“哎,我是新手,水平起伏也很正常。”
屠资云放下水杯,盯着面前枯木将朽一般的男人,在今天这个注定大雨的日子里,有种逢春的愉悦,连不能动的那半边都偶尔机械地抽一下,似乎灵动着配合主人的心情。
“之后你怎么办?”屠资云问他。
“我啊,”丁川沉思了一会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他低着头笑起来:“今天一切都会结束。”
屠资云举了举茶杯:“但愿吧。”
***
话分两头。
费左华到白家的时候将近三点,八部约白石面谈的时间是三点半,那么现在白石差不多要出门了。
费左华在亦庄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看见白石走了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走路有点摇摇晃晃,似乎很头疼,扶着一根手杖,支撑着自己,站在山庄门口,高大的身子似乎在努力保持平衡。
不一会儿,开来了一辆车,白石坐了上去,车开走。
费左华又等了一会儿,等他在八部的朋友告诉他白石已到警视厅,费左华才放下心,做起私闯住宅的行动。
结果令他很失望,别说裴苍玉了,这就是个不怎么住人的房子,除了院子里栓了条狗,房子里一点生气都没有,食物果蔬是最新鲜的,看起来不过刚到而已,量也不大。倒是洗过的盘子,有两个和其他的不摞在一起,这验证了此前住过两个人。
最明显的证据是费左华在洗衣房发现了洗了没晾的衣服,一套大一点,一套小一点。费左华比了比,看起来大的应该是白石的,小的这个……费左华猜是裴苍玉的。但总之,保险起见,费左华把衣服和盘子收起来带走,这起码能证明裴苍玉出现过,白石不能抵赖。
这一切做完,已经五点了,他朋友告诉他白石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他们发现白石有点不对劲,打算做个血检。
费左华不用紧张,便再仔细搜完一遍后离开了。
他本来想开车去找屠资云,但想想丁川的脸,想想他爸今晚要去,他就不想去,不想看见他们。他跟八部的朋友反复交代别忘了问裴苍玉的事,朋友答应下来。
没想到,今晚他居然是最闲的。
很久费左华都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了,他总是想证明自己,不管是父亲还是师父,都像山一样挡在他成功奋取的路上,他一边崇拜他们,一边希望证明自己,这让他总是很累。
把自己的案子交出去时,看见师父力争办案权,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但后来才发现,师父的力争并不是为了徒弟出人头地,只是为了没算完旧账的过去。他那本来就少言寡语的父亲,在丁川出现之后更是如临大敌。
一切的一切,都围绕着丁川和白石,白石和丁川,他们把其他人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
但尽管如此,能把白石暴露出来,费左华还是很高兴的,一方面他朋友的努力不是无用功,另一方面他师父是正确的,他不需要再怀疑自己的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