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资云的怀疑是,在他离开之后,房子里的人也离开之后,有人曾来过现场清理,这点在他看地下室里的脚印时候发现了。标出来的脚印又浅又少,且没有轨迹,屠资云认为是为了营造平日有人住刻意留下的,是处理过的。
在房子内他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被人处理过,又有专业的警察团队接手,他发挥的作用并不大,他站在门口一根一根地抽烟,紧紧地皱着眉头,看着警察进行完初步的处理准备收工。
负责人特地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关切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屠资云笑笑没回答,问题血液结果出来以后能不能告知一声,负责人答应了。
直到警察们离开,邻居们回巢,屠资云都站在大门外没有动,他盯着高耸的屋顶,手微微发着头,因为这件事终于成真了,他恐惧地想。
裴苍玉失踪了。
屠资云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楼下的晨虫都开始鸣叫,夜深得分外浓郁,屠资云脸色极差,看起来随时要呕吐。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捂着他的头,他知道,一定是白石,不可能不是白石。他亲自送过去的小孩儿,现在不见了,那孩子没有家人,也不会有人来跟他追责,可这更让屠资云觉得浑身冰冷,他站起来又坐下,他焦虑地走来走去。
是白石。他不相信白石今晚离开了城市,不然有什么必要除去血迹和其他痕迹,大可以推脱到抢劫,一定是什么不能明言的人物,屠资云的直接告诉他就是白石。
这么高效的犯罪,从引人、到离场、到收拾现场,各个步骤都有人,都有安排,有分工,是个危险的组织,这么危险的组织却没有引来注意,一定是因为藏匿在某个光明的门楣后面,就像当年的暗火组藏在白家身下。
屠资云试图给裴苍玉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没人接自行停止的,这意味着手机要不已经不在人身边,或者主人已经……
屠资云再次搓了搓脸,他握着拳,连躺都躺不下去。
找谁?白石根本动不了,丁川一门心思装傻,费启?N不会和丁川和谈,费左华还没有成长起来,派不上什么用场……
屠资云拿着他的手机,摁着头,他又开始头疼了。
他站起来去接了水,吃些抗焦虑的药,缓解一下他满脑子轰鸣的声音。
这间单身汉的屋子,因为主人疏于照料,处于灰尘中,散发着朽气,没什么人烟。
屠资云再也坐不住,他站起来,不管时间是凌晨四点,开车去爬二十七层。
守门的警察看他来,什么也没说就朝他点点头,请他进去,随时可进罪犯的门,是警察对付穷凶极恶如丁川的权利。
丁川在睡觉,屠资云几步走进去掀开了他的被子,梦中的丁川死死地拧着眉,嘴里不知道在念什么,被子一离身就猛地惊醒,本身就是个无法入睡的人。那双猛然睁开的眼,涌着汹涌的悲伤和愤怒,让屠资云惊了一下。
然后丁川看清了来人,脸色平静下来,转身打开桌灯,撑着坐起来,屠资云冷冷地看着他,并不想动手帮忙。
丁川坐起来,挂上他平和的面容,仿佛一个大彻大悟金盆洗手的大哥,宽容地看着屠资云:“出什么事了?”
“白石为什么不放过裴苍玉?”
丁川叹了口气:“又是白石……你眼里没有别人了吗?”
屠资云只当没听到,再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为什么?”
丁川看着他,又一次答非所问,脸上有失望的神色:“你上次说让费启?N来看我,他到现在也没来啊。”
屠资云握了握拳:“他很忙。”
“关我什么事?”
屠资云舔了舔嘴唇:“后天吧,后天我一定让他来。”
丁川看起来终于放松了一点,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屠资云:“你怎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怎么,裴苍玉――是叫这个名字吗――出事了吗?”
屠资云没有答话。
“你让他失踪了吗?”
屠资云没有动。
“那可惨了,白石很危险的。”
屠资云眼睛一亮,丁川终于愿意讲了。
“告诉我,关于白石。”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丁川的衣领,但因为那身躯太瘦弱而作罢。
“就算我告诉你,你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呢?”丁川笑了笑,“信我,一个罪犯?”
屠资云拉了椅子坐下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告诉我,证据我来找。”
丁川望向窗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是一种将朽之人濒死的出气,有着极其沉痛的语调,但当时的屠资云并没有听出来。
他转过头。
“白石是十五岁跟着我走的……”
***
费左华看见他师傅吓了一跳,像个脱水的吊死鬼一样移进来,眼底一片黑,身上的衣服也没换,头发乱糟糟,一进门就先喝水。
费左华抬手看了看表:“您怎么了?昨晚上没睡?”
屠资云摇了摇头,他一开口,嗓音嘶哑着,只好又咳了咳:“没,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费左华打开他的早餐,坐下来准备吃。
“丁川招了,关于白石。”
费左华拿帕里尼的手顿在了原处,他震惊地抬着眼,连语言都组织不好:“白……他……真的吗?白石?什么身份?”
屠资云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指着八点半,他摆了摆手:“我现在讲给你,你跟我边走边说,我现在要去找个人。”
费左华也不吃了,站起来:“找谁?我跟您一起去。”
“瘦子。我想起来那短信什么意思了。”屠资云看着费左华又摇头,“你别跟我一起去,你去找一趟你爸,把我跟你说的事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和丁川的事总要有个了结。”
费左华站起来,跟着他的老师出去,屠资云在走向停车场的路上把丁川告诉他的事讲给了大概给费左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