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漪司机及时把警察叫了过来,发现根本没有出现打架斗殴事件。
警察教育了司机两句,始作俑者池漪一点不感到尴尬,她拿走谢韶筠面前的螺蛳粉递给司机。
“能不能讲点道理,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司机。”谢韶筠吊着眼皮,冲池漪发脾气。
其实她不太生气,但为维持人设,谢韶筠装腔作势为难她。
池漪睨她一眼,压着唇角,诚实道:“我认为,你没有很想吃,一分钟前你掰开筷子,发现外包装袋上有红油粘到外包装上,拆开的竹筷你嫌弃的丢到了垃圾桶。”
“刚才红头发男人撞你,你拎起啤酒瓶没有在男人面前丢瓶子,而是摔到五米远初中生的脚下,因为你看见她碗里落入了一只苍蝇,确切说,从我们坐下你就看见了,我猜你走过去跟她道歉时,是找机会提醒她。”
池漪看着谢韶筠。
谢韶也在看她。
目光相接,谢韶筠被哽了一下。
后面谢韶筠终于发现自己角色扮演道路在池漪这里遇见了滑铁卢,池漪是个讲证据的人。她
把证据摆在那里,无法反驳,所以谢韶筠头疼的把池漪拉出餐馆。并告诉她,这家店是学校认的干姐姐推荐的。
池漪唇角抿了很浅的弧度,大概认为自己做了一件与谢韶筠有共同喜好的事情,叠着的眼皮褶密密层层,她弯着眼睛,语带笑意从身侧叫她的名字:“谢韶筠。”
谢韶筠掀了掀眼皮,心底挺烦她的,但是她笑起来很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
随后听见池漪用抱怨的语气说:“还好你不喜欢,这家店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小最脏的一家餐厅。”
谢韶筠斜了她一眼:“刚刚,为什么我叫你走你不走。”
池漪嘴唇动了动,注视谢韶筠这一眼有很多的内容,像是在说“因为要跟着你”、“你下回不要去这种地方了,我不喜欢”这种话,但可能她天生不擅长且没有经验去张口说解释的话。
所以她很牵强的转移话题,目光落到谢韶筠通红的手背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感慨:“你不冷吗。”
谢韶筠沉默了片刻,惊讶于池小姐老土的搭讪方式,于是对她说:“我们社会姐穿衣服都这样。。”
“可以别当社会姐吗。”池漪接话很快,去车里取了她备用的棉服,是一件米色的长及膝盖的长外套。
谢韶筠看着她挽着外套,沉默了一下,好像在准备措辞,片刻后,一句话都没有准备出来,池漪索性直接把外套递到谢韶筠面前。
她的模样看上去十分诚恳,谢韶筠只好收起脸上那些浮夸的社会气,跨过前面的井盖,领先了池漪一点距离,说:“我不冷。”
“穿吧。”池漪不赞同的皱眉,很快跟上她,固执己见,把外套塞到了谢韶筠手里。
池漪是个很自我的人,但在谢韶筠面前,她又固执的把“自我”里加入了谢韶筠的位置。
虽然位置不清楚能占比多少,如果说去评价池漪没有爱过,谢韶筠不认可这句话能够正确涵盖她们恋爱到结婚的这段关系。
初遇到相恋,凡有谢韶筠在的场合,池漪工作之余,视线落点都在谢韶筠身上。
所以在结婚前,池漪能够面无表情精准无误戳穿,任何一次谢韶筠游刃有余的演技。
作为“谢韶筠”时,谢韶筠起初很不习惯这种随时随地只能做自己、无法演戏的憋屈感,但后面实际上,谢韶筠自己甘之如饴,因为没有人不愿意做自己,也因为,池漪很需要她做自己。
她会像是一台真假识别机,不停找出谢韶筠演技里的破绽,而且摆出证据,叫她根本没办法演戏。
但可惜这一切在结婚之后,变成了负担与质疑。
以前谢韶筠不太理解,现在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她大概可以分析当初分开的原因,婚姻之后,她们对彼此需求都变得更高。
谢韶筠做回自己的性格,池漪仍旧以她的维度目光来解读谢韶筠的行为,而谢韶筠感到疲惫后,也会用丧失耐心的目光去看待池漪。
她们就好比金字塔里的底层与高层,高层希望低层能爬上去,与她站在一个视角维度看问题,低层想做自己,需要高层下来,领悟“还樱桃”语句里低俗的情趣,并给出反馈。
结果就是谁都无法达到谁的要求,非要强行合在一块,金字塔会崩溃。
喜欢池漪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谢韶筠不打算再勇敢攀登高峰,但不意味着池漪没有爱过她。
那一段感情谁来评价,都是没有资格的。
所以谢韶筠不赞同,池漪自我贬低。
然而池漪沉浸在忏悔以及谢韶筠死亡带来的悲痛中,可能那些东西把她压的喘不过气,她低着肩,露出无法容忍自己的表情。
微微翕合的嘴唇,弯曲的双腿,以及轿车里无声的眼泪,无一处不在告诉谢韶筠,池漪很难熬。
谢韶筠沉默的看着这样震碎骄傲的池漪,她没有再试图把池漪双腿扶正,并从旁边座位跳开,没有坐到池漪腿上,而是选择更为稳定安全的飞机舷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漪表情好像比刚才要更难过一点。
谢韶筠垂头忍住没有去可怜她,可是临到飞机降落时,下坠带来强烈的失重感,叫谢韶拉住扶手,被迫侧过脸,看到了池漪。
池漪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桌面上的癌症临床参考案例,她没有再翻看一页。
医生提醒飞机降落,叫她把书收起来。
她也没有应答。
谢韶筠看着这样的池漪,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对不起啊,池漪。”谢韶筠叹气: “我不该喜欢你的。”
如果没有崩人设,打破规则,池漪应当不会这样痛苦。
谢韶筠没有晃动小腿了,她把睫毛垂下来,对池漪的痛苦感到抱歉。
无可奈何向她保证:“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池漪掀开眼皮,看了眼舷窗的位置,她把手边的咖啡拿起来,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