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徐娇娇往天生桥方向看一眼，“那日他和师尊在金顶峰小议事厅说话，我在里头格间。他二人不知我在内，说的话都叫我听见。”

乐悦笙指间一紧，“师尊为何命沈献杀她？”

“沈献竟没告诉你？”徐娇娇一滞，久久点一下头，“他倒是信守承诺，答应师尊不与人说，便当真不与人说我没答应过师尊，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速杀沈献。”

乐悦笙不吭声。

徐娇娇苦口婆心地劝，“天蛛大法乃上古邪功，一旦练成天下无有敌手，沈献今日被徐锐所激，贸然吸了三位高手，没有一日之功根本不能炼化，眼前正是杀他的大好时机。若不趁他羽翼未丰速速斩杀，早晚他缓过劲，八山二岛百年基业必定落入此人之手。到那时，长清山难道还能幸免？即便沈献迷恋你，难道你甘心屈尊，做一个男人足下臣？”

乐悦笙挑眉，“总要等我知道实情再决断。”

“乐悦笙”

“徐娇娇。”乐悦笙语气平平，“我说过，你敢在我的地方孟浪，我便敢不拿你坤阳府当一回事。又如何？”

要杀沈献，没有乐悦笙支持，办不到。徐娇娇反复掂量厉害，忍耐道，“行好还是你乐掌教厉害，我都听乐掌教的，行了吧？”

“说。”

“师尊被人下了蚀心蛊，只能为人所用，她老人家的脾气你知道，哪里肯受制于人？一直设法脱身，便设一个死局，命沈献当着众人杀她，一则为宗门脱身，二则要了沈献的命，一石二鸟。”

“事到如今还在瞒我。”乐悦笙冷笑，“徐娇娇，你还是从璇玑岛说起吧。”

徐娇娇目光一闪，“你知道了？”

“我劝你快些。”乐悦笙轻轻一笑，“再磨蹭一时，等沈献醒了，他一掌拍死你，我必定是不会管的。”

徐娇娇一滞，“璇玑岛的事是坤阳府不地道，但那是前头留下来的，沈献算在我头上没道理吧？”

乐悦笙长长地“哦”一声，“原来璇玑岛蓄养童奴，是你坤阳府做下的好事你们养了多久，用来做什么？”

徐娇娇才知上了当，索性破罐子破摔，“先代摄政王酷爱少年，先都督为了讨好她，便在璇玑岛那个天高地远的地方给她养了一批绝色，慢慢地先摄政王一个人消受不完，索性便做成生意，不但自己取乐，还在中京城做出了名声，如此不拘男女，贵人富商，肯花银钱便能去取乐。”

“璇玑岛的脏事，怎么扯上我师尊？”

“这种脏事，闹出去毕竟难看，他们选在璇玑岛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图的就是一个隐秘。”徐娇娇道，“心甘情愿卖身的毕竟有限，许多绝色都养在像样的人家里头，难免有些人就是……嗯，就是要用些手段才能”

“拐卖。”乐悦笙冷笑，“绕什么弯？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呢？”

“又不是我做下的事。”徐娇娇道，“你冲我撒气没道理吧。对，就是拐卖，人拐来了，家里定然要寻，难免闹事，为免惊动中京，便只能在西域南疆这些荒僻地方寻，寻来再秘密送去璇玑岛驯养，教得老实了，再送往中京。你想这一路上一来一回的安抚运送，难免叫人察觉，总要惊动地方。老摄政王虽然位高权重，但她毕竟不是皇家人，朝里也有对头。她不好随便动用官府衙差，便想了个法子，寻上我们家先都督，命先都督联络江湖。我们府上你是知道的，各家都巴结，事情就这么做成了。”

乐悦笙哼一声，“长清山是八山二岛通盟之主，没有我师尊答允，这件事你们做不成。”

“你说的很是。”徐娇娇点头，“所以师尊必须与他们同一条船。”

“我师尊怎会答允？”

徐娇娇道，“这事只能说凑巧师尊有一个要紧子侄失踪，等寻到时已经在璇玑岛驯得不成人样，人还被老摄政王亲自看上，送去中京了。师尊要换人出来，一边要隐秘，一边又怕坏了名声后半辈子难见人，亲自去中京寻老摄政王商议。摄政王府藏龙卧虎，师尊一个不慎被人下了蛊。总算老摄政王给脸，还是把人换出来了但师尊也回不了头了。”

乐悦笙沉默。

“阿乐，此事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八山二岛有一半宗门都没脸。我知道你不管他们脸面，但是师尊的子侄，以后如何见人？你是师尊养大的，怎敢如此辜负师尊？”

乐悦笙仍不言语。

徐娇娇眼见着入港，再接再厉，“如今你知道师尊为什么不能自尽？被人杀了也罢了，但若自尽，叫老摄政王把自家子侄的丑事抖落，死不瞑目。”

“师尊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哪里来的要紧子侄？”

徐娇娇一摊手，“这事我确实不知。圣皇登基，老摄政王下狱，先都督看情况不妙，递折子告老跑了，坤阳府一个烂摊子撂给我，我们徐家历代世家，不沾这些脏事，烂摊子我已经拆了，人也都打发了，过去的事，阿乐就不要追究了吧。”

“不对。”乐悦笙摇头，“璇玑岛十年前就炸了，我师尊过世不足二年，至于你”她看着徐娇娇，“你继坤阳府才几天？”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个肥的哈……为了在十章左右完结我也是拼了……明天见，还是在断剑崖

96 断剑崖（五） ◇

◎不要做此糊涂事。◎

徐娇娇点着她道, “你不去大理寺当值可惜了。”只能解释，“璇玑岛就是蓄奴地方的代称。八山二岛通路打开, 不论哪个荒僻地方寻一处, 在哪里养不是养？璇玑岛是发源地，声名在外，平日提起, 都用璇玑岛作个代称。”

“发源地？”乐悦笙冷笑，“这种腌臜事的发源地，真是好体面。”

“不体面, 不体面。”徐娇娇顺着她说话，“事情我都跟你交待了, 沈献你能不能杀了？”不等乐悦笙答话又道，“我看他如今也寻常, 我寻十个绝色给你，沈献你交给我。”

“不急。我还有话。”

徐娇娇捺着性子, “你问。”

乐悦笙低头，在梅林中漫行，忽一时额上疼痛, 竟是自己不察觉，撞在横出的一枝梅上。她随手折下, 握在掌中，红梅艳丽, 如烈火燃烧灼灼开放。

“阿乐？”

“依你所说, 这一桩脏事你已经连根拔除？”

“是。”徐娇娇道, “先不说我江北徐氏百年世家丢不起这种人, 你与我自幼一处长大, 我会不会沾这种事, 你心里知道。”

“既如此”乐悦笙话峰一转，“你为什么定要置沈献于死地？你留他一命又如何？”

“沈献杀害师尊，那么多人都看见。”徐娇娇道，“我是坤阳府都督，你是长清山掌教不追究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