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栖随后看到自己那个箱子,心里顿时明白了皇后的深意。
皇后坐镇六宫,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为什么偏偏将两份赏赐一道送来?如果她没猜错,定是皇帝那头埋怨熙王,没舍得多少节礼,但皇后担心委屈王府女眷,故而,把这箱子赏赐一道送来,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上回皇帝赏了那么多,全部进了她的口袋,这回,不能这么不知趣。
于是徐云栖大方地朝锦箱指了指,“母亲,儿媳想把这箱子打开,若是有能用的,姐姐妹妹们都分一些。”
熙王妃正在喝茶,听了儿媳这么一句,脸色微木。
这小儿媳笨手笨脚便罢,还呆头呆脑的,熙王妃还真替儿子愁。
她自个儿都开口了,熙王妃岂能拦着,于是抬了抬眼,示意郝嬷嬷去开箱。
箱子被打开,里面全是绫罗绸缎与珠宝。
大家眼神亮了几分,纷纷看着徐云栖,徐云栖笑着道,“大家伙紧着喜欢的挑吧。”
裴沐珊朝她使眼色,徐云栖喝着茶不在意摇头。
郝嬷嬷只得将那些绸缎珠宝全部摆在面前的雕漆长几,及桌案上。
李氏自认与徐云栖关系好,早早就把赏赐逡巡了一圈,选中了自己喜欢的颜色,只是其他人没动手,她也不好出头,便悄悄扯了扯婆婆高侧妃的袖子。
高侧妃也是名门出身,眼皮子不至于这么浅,端坐着一动不动。
另外一位韩侧妃倒是有心起身,可惜熙王妃没发话,她也不敢吱声。
裴沐珊实在是担心嫂嫂吃亏,拉着她起身,“嫂嫂,这是你的赏赐,你先挑。”
徐云栖真的不在意这些东西,“妹妹你先来。”
熙王妃看着那笑吟吟浑然不知轻重的儿媳妇,无语地摇头,将茶盏搁下,看着两位侧妃慢声吩咐,“长幼有序,高侧妃与韩侧妃先挑。”
高侧妃立即起身施礼,“王妃客气了,咱们一家人哪里需要拘礼,再者不过是些绫罗绸缎,理应孩子们先挑。”
熙王妃见她知趣,点了点头,朝女儿看了一眼,“得了,你先挑吧。”
裴沐珊是府上唯一的嫡姑娘,大家向来都宠着她。
她挑了三匹色泽娇艳的绸缎,选了两颗个头大的南珠,便回身过来,示意徐云栖选。
徐云栖还没动,李氏瞧见自己看上的一匹被裴沐珊挑走了,赶忙起身,“三弟妹,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她带着丫鬟上前,将自己选好的三匹给挑走,朝桌案上那盒珠宝瞄了一眼,里头最大的几颗没动,显然是裴沐珊留给徐云栖的,她很知趣的没选,拿了两颗绿松并南红便回了席位。
裴沐兰见谢氏坐着不动,长嫂不选,她不好去,便推了推谢氏,谢氏其实不大想选,只是大家都挑,她不要显得不待见徐云栖,于是干脆拉着裴沐兰起身,姑嫂俩一道选。
谢氏喜好与韩侧妃相近,韩侧妃生怕自己看重那匹靛蓝缂丝被选走,连忙跟着上去。
李氏见婆婆高侧妃还在端着,干脆将她一推。
大家热热闹闹凑过去了。
锦和堂难得这么融洽,熙王妃也露出笑容。
裴沐珊帮着徐云栖抢了几颗最大的南珠回来,瞪着她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挑。”
“我什么都不缺啊,这些南珠都给你,就当你哥哥补给你的礼物,”徐云栖温婉地笑着,扬起干净皓白的手腕,“你看,我有的时候要配方子,择药材,手上带着东西不方便。”
裴沐珊拿着烫手。
银杏见多不怪,与裴沐珊解释道,“五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少奶奶从不爱戴这些花花绿绿的首饰。”
第23章
五月初十,连着下了两日雨,今日放了晴。
裴沐珩这两日宿在皇宫,徐云栖无事一身轻,早睡早起,浑身舒坦,与往日那般在院子里打了一阵五禽戏,随后用了朝食,换了干爽的衣裳来到小药房,准备看医案。
这时,陈嬷嬷打外头行来,立在东次间珠帘外,并不敢往里走,只扬声禀道,“少奶奶,王妃那边来了人,请您过去呢。”
熙王妃几乎不传唤她,徐云栖下意识认为该是出了什么事,过去的路上便问陈嬷嬷,“可是出事了?”
陈嬷嬷面露苦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是翰林院掌院齐老先生的七十大寿,原是定了大少奶奶过去拜寿,可是大少奶奶病下了,王妃便遣人唤您过去一趟。”
徐云栖点点头不再多问。
行到锦和堂外面的穿堂,听见里面传来嘶声裂肺的哭声,再抬眼,便见二嫂李萱妍立在廊芜下飞快朝她招手,徐云栖沿着长廊悄声迈过去,妯娌二人立在廊柱旁,听得里面一片嗡乱之声。
廊下婆子丫鬟显然都避开了,只剩下郝嬷嬷立在门边,见了二人,请进去不是,赶走也不是,遂当个睁眼瞎。
徐云栖无意听人墙角,避开了少许,李氏跟上来,二人凑在廊角说话。
“你别看大嫂平日端着架子,神气得很,私下日子可不好过。”
徐云栖微愣,“这样吗?”
李氏见她来了兴致,换了个更亲密的姿势,挽住她道,“可不是,上回在行宫,大哥私下将一丫鬟带去了书房,回来也没与大嫂通气,二人依旧在书房鬼混,此事惹恼了大嫂,大嫂便将那丫鬟斥了一顿,塞去后罩房浣洗衣裳,为这事,大哥与大嫂没少闹别扭。”
“今日不是定了大嫂出门么,那丫鬟趁着大嫂离开便去寻大哥,赶巧大嫂丢了东西折回房,将二人逮了个正着,那丫鬟乘势跟大嫂闹,在地上撒泼打滚,两厢差点打起来,最后惊动了王爷和王妃。”
徐云栖满脸愕然,颇有几分唏嘘。
这时,锦和堂的明间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哭声,紧接着便听得那丫鬟说要撞死,李萱妍闻言二话不说拉着徐云栖往里头去,她力气之大,徐云栖一时还没能挣脱,等到二人进去时,便见郝嬷嬷与另外一位婆子扼住那丫鬟的胳膊,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由人拉扯着,跪不着地,“奴婢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王府当差,大公子要了奴婢的身子,如今又不管不顾,大少奶奶不能容人,奴婢只有死路一条。”
裴沐襄见两位弟妹也闯进来了,脸色越发窘,大约不想叫人瞧见他懦弱的一面,咬着牙朝上头熙王和熙王妃拱手,“爹,娘,儿子断不能做这种始乱终弃的事,敏儿,儿子是要定了。”
王爷抚了抚额,头疼地看了一眼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