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走了?”凌霄皱眉,问沈劭,“正气堂不是也有许多人?把他们找来,黑水帮欺人太甚,我要教训他们。”
沈劭微微抬眉,只道:“小姐想多了,正气堂自然有人,只是无人为小姐而战,要打,小姐自己去打。”
凌霄愣住。
如此说来,晏月夕确实众叛亲离。帮众不仅迫她上了花轿,还见死不救。倒不知是谁做了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姐请随我来。”沈劭说罢,将凌霄和阿莺请上马车,自己和范齐打马走在前头。
阿莺将将坐定,便低声问:“小姐怎的答应上军师的马车,若他将我等带到僻静处杀了可如何是好?”
凌霄又是一讶:“沈劭会杀我?”
阿莺无语,叹息道:“小姐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姐过去还恨不得将军师卸骨拆肉的……”
马车骨碌向前,凌霄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见沈劭的背影,若有所思。
*
沈劭将凌霄和阿莺带到了扬州城外的万寿镇,入了镇子上的一处院落。
院子不大,只三进主屋,东西各配了两耳房。沈劭从怀中拿出一张契书,道:“这院子是沈某盘下来的,已经过到了小姐名下,日后便是小姐的屋子。小姐既不愿意到黑水帮当帮主夫人,日后便在这屋子过生活。”
凌霄扫了一眼,未接过来,只肃声问:“何意?”
“小姐已经不是正气堂的人。”
沈劭言简意赅地说。
凌霄不由得蹙起眉头。她认识的沈劭纵然严肃,却不冷漠。如今眼前人,做了绝情之事,说着绝情的话,倒叫凌霄不敢认了。
果然往事如烟,物是人非。留不下的去了;而留得下的,亦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人。
凌霄抬头,目光已然平静。
“沈劭,”她说,“晏月夕才是正气堂堂主,你何至于此?”
沈劭不置可否,只道:“堂主之位,能者居之,此乃江湖规矩。小姐已然失了人心,理当退位。晏公对沈某有知遇之恩,沈某不愿他的后人流落江湖。若小姐安心营生,沈某愿意供养小姐,摆平后顾之忧。”
“若晏月夕不愿呢?”
“小姐定要夺位,沈某便只有拦,那这便是我与小姐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话。”
凌霄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神色冷峻,亦无退让之意。
“我明白了。”凌霄冷声道,“只是沈劭,我向来看不惯他人落井下石,纵然不为堂主之位,我也要与你算个明白。”
沈劭却轻笑一声:“小姐若决心和沈某对着干,沈某便只好在正气堂恭迎小姐大驾。”
他说罢,拱手作辞。
阿莺看沈劭和范齐打马离去,做个鬼脸,随即关上门,对凌霄笑道:“小姐方才的话大快人心!就是,他沈劭便是个落井下石地鼠辈!哎呀,小姐今日痛揍徐黑水更是爽快。小姐究竟何时学会的武功?怎的连我也不知道。”
凌霄看阿莺满脸期待,犹豫片刻,还是说:“我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你既与我亲近,有件事情便不必瞒你。”
“自然,小姐向来什么都与我说的。”阿莺笑道,“小姐所言何事?”
“我并非晏月夕。”
第10章 跑路
凌霄将前因后果与阿莺悉数道出,唯独隐瞒了公主的身份,只说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闺秀。
阿莺联想着凌霄醒来后的种种异样,将信将疑:“小姐所言可谓荒唐,莫不是糊弄我的?”
凌霄笑了笑:“我糊弄你作甚?”
“那我却不知,兴许小姐逗我的,又兴许小姐行至穷途末路,自身难保,不想继续留我了?”阿莺撇了撇嘴,“当初可是小姐说我机敏过人,让我莫跟冯秀才成亲;还说我是个肉包子,若下辈子只在家端茶送水伺候公婆,实属掉到了粪坑里。要过日子,就要过那披金戴银的,让别人吃不上还眼馋的。我还指着小姐带我飞黄腾达嘞!小姐可不能半道撂手。”
她说的气呼呼的,脸都撅成了个包子。
虽说钱啊名利啊,这些凌霄看不上,但凌霄觉得阿莺这人倒是直率得可爱,与宫里那些人大不一样。
“那有何难?”她手臂一挥,盘腿坐在廊下,“你若盼着飞黄腾达,不必跟着晏月夕,随我进京去,我替你弄个女官做做。我的婢女叫春儿,你叫阿莺,你们俩和一块儿岂不般配?”
小姐果然是魔怔了。
阿莺心里叹口气。
她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说:“我可不是个背信弃义的王八,既然说了跟着小姐,便不会离开。小姐只消与我说,接下来如何打算?真要去京师么?”
“正是。”
阿莺心里又叹口气。
晏月夕在假死之前就跟她说过,事成之后就去京师。那里遍地财宝,她们大隐隐于市,还能做做生意过日子。
那时,晏月夕拍着胸脯跟她保证,以自己的本事,一定能挣一笔大钱。然后,她可以用这些钱财招兵买马,回到扬州,将沈劭那贼人反攻倒算,夺回自己的正气堂。
主意虽不错,可这一去,再归来却不知是何时。老爷留下来的产业也要平白拱手让人,想到这里,阿莺半是心疼,半是不甘。
“小姐。”她苦口婆心,“小姐从前只动口不动手,底下的人都不服,这才让沈劭那贼人乘虚而入,将小姐挤走。如今小姐经脉俱通,武功了得,何不就回去将正气堂夺回来?只要坐稳了位子,小姐做什么做不得,去哪里去不得,又何必舍本逐末?”
凌霄听得这话,就知道阿莺仍然拿自己刚才说的话当放屁,一点也不相信。
她并不强求,道:“既然那些人要投沈劭,那便是变了心,我还要正气堂做什么?你不必拦我,我去京城,是去定了。”
阿莺看着她,心思倏而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