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她身若浮萍,活一日是一日,当尚宫也挺体面,可如能出宫,大抵会更快活。

萧叡见她眸中流露出迷惘之色,微微皱眉。

这还用问吗?为他而活不就好了。

怀袖轻声问:“那道长图什么呢?”

她本以为顺王会说些神神叨叨的话,却见顺王理直气壮道:“我运气好,生来什么都有,所以无所可图,如此才能逍遥自在。”

怀袖答不上话来:“……”

萧叡瞄了顺王一眼,他这个皇叔真说不上是愚蠢还是聪明。他父皇的兄弟姐妹如今在世的就只有这一个,可他若是真有权力,也不至于得到“顺”这个称号。

萧叡不信他当年是真的一心向道才上山,必定是迫不得已才出家保命。

原本那个和顺王下棋的道童用边上一直温着的红泥小火炉给他们煮茶,水咕噜噜沸腾起来时,怀袖笑了笑,道:“我输了。”

顺王想了想,说:“我猜猜……你是不是无父无母?”

怀袖点头:“正是,我天煞孤星,父母皆亡,也无兄弟姐妹。”

萧叡忽然预感不祥。

便听他的皇叔慢悠悠道:“那你了无牵挂,倒是比我更方便脱离红尘。”

怀袖懵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了一下,转头看到萧叡正在桌下拉她的袖子。

萧叡转头说:“皇叔,还是我来陪你下棋聊天吧,无须什么条件。”

这老道,自己出家就算了,怎么见人就传道?还想诓他的怀袖吗?

顺王却不乐意,他拢起袖子,摇头拒绝:“免了免了,你这人,做什么事都掂量能得什么好处,不过你这样的人做皇帝却是一个好皇帝。而且我越看越觉得你与你爹像,说话的语调神态也像,我从小被你爹训到大,多看你几眼我都害怕。”

他比萧叡年长那么多,又是长辈,可说起话来,却完全不拿架子,但也没有觉得萧叡是皇帝,就毕恭毕敬,也不像是个三四十岁的人。

顺王从袖中掏出本半新不旧的书,递给怀袖:“喏,送你。”

王爷给的东西,她能不要吗?怀袖恭敬地接过来,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书,一本《庄子》而已,上面有些他个人的批注。

怀袖收下,道谢:“谢顺王赐书。”

顺王挥挥手:“什么赐不赐,只是借你看的,等你下次上山,再还给我。”

萧叡又问:“皇叔,祖母年事已高,八十大寿如此难得,您真的不下山吗?”

顺王站起身,拂了下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我从没说过我不去啊。”

“我本就打算去的,我想去就去,用不着你们劝。”

怀袖:“……”

顺王居然愿意下山?怀袖颇有些打击,虽然他愿意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如此一来,她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山上了,她还想再赖两日呢。

走到竹林边,萧叡又想牵她手。

怀袖赶紧把手藏进袖子里,萧叡看看旁边的人,只得作罢,她紧跟着众人,倒也没迷路。

走到半路。

顺王对萧叡说:“你倒是有够重孝道,竟然为了太皇太后,亲自上山来请我。”

怀袖躲在后面脸微微一红,萧叡也不好辩解,总不能说他是为了追一个女人上山吧?

夜里歇息。

萧叡下意识地往怀袖住的房间去,才在院子里,便被怀袖拦下来,怀袖羞恼地低声道:“这里是您皇叔的道观!”

萧叡恍惚回过神,去了旁边的那件客房。

这又是一晚上没睡好。

他千里迢迢、一波三折地好不容易找到怀袖,就想抱着人睡觉,却还是不行,不行也就罢了,怀袖就在他一墙之隔的房间睡觉,离得那般近,偏不能碰,继续忍。

他闭上眼,就想到今日皇叔对怀袖交谈时,怀袖恍惚的神情,不知为何,觉得不安起来。

他还是快些让怀袖生下他的长女吧。

等有了孩子,她就会稳稳地沉入他的怀中了。

第二日一早。

他们起身下山,顺王送了他们半程,提了两个竹篓,在路上摘了一篓樱桃、挖了一篓竹笋:“送这个给我母亲吧,不许偷吃,不分你们吃。”

怀袖忍着笑:“是,是。”

因有萧叡在,也用不着他们提东西。

怀袖静默地跟在后面下山,萧叡步程快,他归心似箭,想赶紧把怀袖带下山,拐回红尘俗世之中,时不时回头,心里想的是问“你累不累”,到了嘴边,却成了“你走快点”。

怀袖热得满头汗,双颊绯色,白里透红。

萧叡道:“你再走这样慢,天黑前我们就到不了山门了。”

怀袖气喘吁吁地说:“奴婢、奴婢实在是走不动了……陛下您、您先走,我晚两步再跟、跟上……”

萧叡皱眉,对她说:“不行。”

怀袖心里又急又气,那想怎样?她一个弱女子,哪有他们几个习武的强壮男人的体力?难道要她直接从山上跳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