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连十几天,萧烬没有再去医馆。

他真的没有再对沈玉衡纠缠不休,而是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像是沈玉衡从前希望的那样。

这十几天,他和岳枫,还有师父于慈一起过了个春节。

虽然不认识岳枫是谁,但春节当然是越热闹越好,于慈笑着接待了他,亲自在自家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

岳枫表现得格外热情,进进出出地帮忙,一点架子也没有,比平时和沈玉衡相处还要积极。

“……”沈玉衡真不知道岳枫为什么这么积极,难道他师父才是岳枫喜欢的类型?

于慈对岳枫要多满意有多满意,两人都在京城外住过许多年,彼此交流着各地的风土人情,聊得那叫一个热络。

趁着岳枫去热酒的时候,于慈把他拉了过来:“周玉啊,为师知道你喜欢男人,这龙阳之好哪里都有,不稀奇,为师就是担心……你现在年纪也不小,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

定、定下来?

沈玉衡眨了眨眼,才意识到于慈是误会了:“师父,他不是……”

“什么不是?你别骗我了。”于慈已经有点喝醉了,话也开始多了:“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一点也不清白,人也挑不出错,难道是你不喜欢他?”

“……”沈玉衡有点为难的眼神。

“你……哎。”于慈想喝酒却发现酒还没热好,只能唉声叹气地放下杯子,感慨道:“你哥,还有那个沈二公子,快要把为师的门槛都踏破了,要不是为师一直惦记着你,真想把你赶紧送回去……你可别再让我们操心了。”

原来他们还在找他?

于慈根本没提过这些事,他还以为沈听澜和周源他们早就放弃了。

“老是看你这么孤零零的,为师也难受,早点有个作伴的人,为师也放心啊。”

沈玉衡苦笑:“……我知道师父对我好。”

“知道就好,为师也是一片好心,你带来的这小子的确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于慈晕晕乎乎地趴着睡下了,他有点沉,沈玉衡吃力地扶起他,刚想转身,就被岳枫接手了。

两人一起把老人家扶回屋子里,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京城已经到处是贺岁的爆竹声,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天际,格外漂亮。

那一阵阵爆竹声响震耳欲聋,院子前后的街道上都传来浓浓的火药味,到处都是孩童和大人的欢笑声混杂在一起。

沈玉衡望着这绚烂的一幕,眼前却忽然闪过几个奇怪的画面。

明明是这么快乐的时刻,他却听到一个少年痛苦嘶吼的声音。

沈玉衡看不清少年的脸,不知道是谁,只能看见他一手挥起手里的长剑,另一只手却死死抓着剑刃不让他落下,在血泊中把自己的灵肉生生撕成两半。

比起害怕,更多感觉到的是生气。

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伤害成这样?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

沈玉衡突然怔愣一秒。

一开始,是什么样的?

他们又是谁?

沈玉衡猛地回过神,突然看见一张脸距离自己极近,气息已经吹在了自己的唇瓣上……

他猛地反应过来,一下子推开了岳枫。

岳枫被推的肩膀一歪,险些身体都不稳,那一瞬间他眯起眼睛,露出几分危险的眼神。

沈玉衡看着那个眼神莫名发冷。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其实岳枫和萧烬一样,如果他想强迫沈玉衡跟自己走,早就下手了。

听说三年前,岳枫还曾是京城贵圈炙手可热的世家小公子,但经过这三年叛逃后的出生入死,他骨子里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了。

沈玉衡突然有点怕他,不敢强硬拒绝:“抱歉,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什么?别多想。”岳枫眉眼一挑,又恢复成了往日那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沈玉衡默默点头。

翌日,大年初一,于慈的医馆照常开张。

因为其他许多医馆大部分都休息了,今日来的病人伤患格外的多,他们两个人四只手都快忙不过来了。

半途还有个挨了板子的官员送过来,于慈实在忙不过来,交给沈玉衡去处理了。

那官员已经在家敷过药了,可仍然是不见好,整个背都肿的高高的,哀嚎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他的妻子在旁边抹着眼泪小声嘀咕:“圣上何必这么狠……”立刻就有人慌慌张张地嘘起来,不让她再多说了。

沈玉衡一边帮伤患敷药针灸缓解疼痛,一边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才知道昨夜除夕,伤患在年夜饭多喝了点酒,今早在上朝时露出醉态,就被圣上丢出去打了板子。

“圣上……今日脾气不好吗?”

沈玉衡这么一问,那官员哀嚎中还不忘怨声载道,抱怨萧烬对他们如何如何苛刻严厉,动不动就用刑,简直快要把活人都逼疯了。

挨了板子的这人嘀嘀咕咕说个没完,但沈玉衡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些。

他等了很久,直到这伤患的哀嚎声渐渐减弱,才若无其事地打听了一句:“听说……圣上最近受了伤?可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