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听闻

玉宝笑而不语。 李太太说,早些年前,雪莉在我先生公司工作,任规划师。脑子灵光,又勤奋,能力强,到我家里来作客,言谈举止活络,三两句,讲进人心里,雪莉聪明到啥地步,听我一口上海话,起了兴趣,常来陪我聊天,仅仅一个月,就讲得霞气流利了。结棍吧。玉宝说,嗯。 潘逸年拿着麦克风,坐于高凳,安静的唱歌,一束光打在身上,地上一团残影。 李太太说,雪莉出生名门望族,天之娇女,善良有爱心,还是保良局的义工,出钱出力,毫无娇纵狂妄之气,更无门第高低观念,潘逸年当时,实话讲,可无现在这般神气,不过是身背巨债、在异乡打拼的穷小子,雪莉的身边,也不乏富贵少爷追求,却对潘逸年一见钟情,讲老实话,潘逸年能很快还清债务,也有雪莉的功劳。玉宝没响。 李太太说,后来两人相携到我家做客,看的出,感情蜜里调油,相当的要好,令我也不由心生羡慕。李太太叹气说,不瞒玉宝,像我这种旧式婚姻,吃穿用度不愁,但两个人,感情没的。玉宝说,既然要好,为啥要分开。李太太说,原来玉宝不知呀。玉宝嘴硬说,是我不想问。李太太说,潘逸年要回内地发展,雪莉则想留在香港、或着英国。侪不肯相让。后来么,雪莉先松软,往英国读完书,再去内地,潘逸年也答应了,啥人晓得,这才多少辰光,就结婚了。 明明全是李太太在讲,玉宝倒嘴唇皮发干,上下紧黏着,难分开。李太太说,我交关生气,不是气玉宝,不知者无罪。是气这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表面花好稻好,背转身去,喜新厌旧。玉宝没响,忽然掌声雷鸣,潘逸年唱好歌,把麦克风递给报幕人,报幕人说,潘先生再来一首。潘逸年笑摇头,坚决走下台。 雷太太赞说,没想到啊,潘先生多才多艺,潘太太,潘太太呢。李太太吃口茶,慢悠悠说,走了。宋太太说,我们光顾听唱歌,倒没注意,什么时候走的。李太太说,走有一歇歇。雷太太说,潘太太漂亮,讲不出的漂亮。李太太说,有啥讲不出,主要皮肤白,一白遮三丑。宋太太说,上海空气好,潮湿,养人。冯太太说…

玉宝笑而不语。 李太太说,早些年前,雪莉在我先生公司工作,任规划师。脑子灵光,又勤奋,能力强,到我家里来作客,言谈举止活络,三两句,讲进人心里,雪莉聪明到啥地步,听我一口上海话,起了兴趣,常来陪我聊天,仅仅一个月,就讲得霞气流利了。结棍吧。玉宝说,嗯。

潘逸年拿着麦克风,坐于高凳,安静的唱歌,一束光打在身上,地上一团残影。

李太太说,雪莉出生名门望族,天之娇女,善良有爱心,还是保良局的义工,出钱出力,毫无娇纵狂妄之气,更无门第高低观念,潘逸年当时,实话讲,可无现在这般神气,不过是身背巨债、在异乡打拼的穷小子,雪莉的身边,也不乏富贵少爷追求,却对潘逸年一见钟情,讲老实话,潘逸年能很快还清债务,也有雪莉的功劳。玉宝没响。

李太太说,后来两人相携到我家做客,看的出,感情蜜里调油,相当的要好,令我也不由心生羡慕。李太太叹气说,不瞒玉宝,像我这种旧式婚姻,吃穿用度不愁,但两个人,感情没的。玉宝说,既然要好,为啥要分开。李太太说,原来玉宝不知呀。玉宝嘴硬说,是我不想问。李太太说,潘逸年要回内地发展,雪莉则想留在香港、或着英国。侪不肯相让。后来么,雪莉先松软,往英国读完书,再去内地,潘逸年也答应了,啥人晓得,这才多少辰光,就结婚了。

明明全是李太太在讲,玉宝倒嘴唇皮发干,上下紧黏着,难分开。李太太说,我交关生气,不是气玉宝,不知者无罪。是气这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表面花好稻好,背转身去,喜新厌旧。玉宝没响,忽然掌声雷鸣,潘逸年唱好歌,把麦克风递给报幕人,报幕人说,潘先生再来一首。潘逸年笑摇头,坚决走下台。

雷太太赞说,没想到啊,潘先生多才多艺,潘太太,潘太太呢。李太太吃口茶,慢悠悠说,走了。宋太太说,我们光顾听唱歌,倒没注意,什么时候走的。李太太说,走有一歇歇。雷太太说,潘太太漂亮,讲不出的漂亮。李太太说,有啥讲不出,主要皮肤白,一白遮三丑。宋太太说,上海空气好,潮湿,养人。冯太太说,走也该打个招呼,这样无声无息。李太太说,还年轻,文化又不高,可以体谅。

张太说,我听了李太的话,我也要拔腿就走。李太太说,不讲了。雷太太说,要讲,我们要听。张太说,人家结婚了,还要提潘先生前女友,总归不高兴。宋太太说,仔细讲讲,提了前女友什么。李太太说,没意思,还是不讲为好。宋太太说,我们听张太讲。李太太说,有啥讲头呢。雷太太说,闭嘴。张太想想说,算了,唱歌声音太吵,我也听的含含糊糊。宋太太说,是不好讲吧。张太笑说,我这脾气性格,本身就不爱在背后,说三道四。李太太面颊泛红。雷太太一拍手说,广州邓丽君上台了。宋太太说,唱的什么歌。雷太太说,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众人笑起来说,让对面的男人,好好听听。

玉宝走出翠园宫,慢慢回到房间,站在阳台,吹了会凉风,才去卫生间汰浴,换了衣裳,电视也没气力看,躺倒在床上,胡思乱想,五味杂陈。没过多久,听到开门声,玉宝翻身朝里,潘逸年坐到床上,凑近笑说,哪能先回来了。玉宝不理。潘逸年伸手扳肩膀,玉宝厉声说,走开。估计太悲愤、或别的缘故,讲出的话,并无凶狠气势,反倒软绵绵。

潘逸年以为,是嫌鄙身上的烟酒味,没讲啥,去卫生间了。待再回来,捻暗台灯,照旧把玉宝揽进怀里,没反应。潘逸年亲了亲脖颈,仍然一动不动。潘逸年说,欢喜听我唱歌嘛。玉宝说,不欢喜。潘逸年笑说,为啥。玉宝说,不为啥。潘逸年说,总要有个原因。玉宝顿了顿说,难听。潘逸年说,开玩笑吧。玉宝淡淡说,没开玩笑。

潘逸年微怔,笑说,是歌难听,还是我唱的难听。玉宝说,侪难听。潘逸年说,激起我的胜负欲了,玉宝想听啥歌,我来唱一遍。玉宝说,不要烦了。潘逸年说,啥。玉宝说,明早要赶火车,早点睡觉吧。去掰腰间的手掌,潘逸年愈发搂紧,若有所思说,生气了,为啥。玉宝没响。潘逸年说,李太太讲了啥。玉宝冷笑说,能讲啥呢。潘逸年平静说,勿要阴阳怪气,直接讲就是。玉宝不吭声,潘逸年说,我们是夫妻,应该坦诚相待。

玉宝心里说,我们算哪门子夫妻。玉宝一下子泄了气,闭起眼睛,轻轻说,我太疲倦了,睡觉好么。潘逸年沉默,过去片刻,抽回搂住玉宝的手,关掉台灯,房间笼在黑暗里。

张维民开车来接,送玉宝到复兴坊,行李搬上楼后,潘逸年坐到车里,和张维民一道走了。

玉卿、赵晓苹坐在客厅,和潘家妈讲闲话。见到玉宝、还有五个蛇皮袋,迫不及待要看。潘家妈笑说,我和吴妈去小菜场t?,那不要急,慢慢看。留下来吃夜饭。待走后,玉宝拉开蛇皮袋,将衣裳拿出来,一件件拎起打量,发出惊叹。

赵晓苹说,太新潮了,我在南京路、 上海服装商店,也没见过这种款式。玉宝说,英美还有香港,正在流行。赵晓苹说,打算卖啥价钿。玉宝说,运动服一套五十。玉卿忧虑说,工资才几钿,真会有人,拿出一个多月的工资,买一套运动服么。赵晓苹说,有,败家子。玉宝噗嗤笑出来。

玉卿说,讲正经,不开玩笑。玉宝说,先试试看,卖不出再讲。赵晓苹拎起牛仔裤,钉满铆钉,一吓说,这种裤子,我死活不会穿。玉宝说,不要用自己眼光看货,要根据客户需要。或许就有人欢喜呢,讲不定的。赵晓苹说,遗憾我这趟没去。玉宝说,幸亏没去,否则我俩,就是火车站半日游。赵晓苹说,啥意思。玉宝说,火车挤不上去,我爬的窗户。把在广州服装市场的经历,也细讲一遍。赵晓苹感叹说,长经验了。

玉宝说,华亭路有啥新闻。赵晓苹说,有,乔秋生。随手戴起蛤蟆镜,站到镜子前,左顾右盼。玉宝说,讲呀。赵晓苹说,乔秋生让吕书记下发通知,十月十五日,摊户必须开张营业,十月二十日,要办一场展销会,声势浩大,还会上电视呢。玉宝想想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要好好准备。

第十四章 打扮

黄昏时刻,玉宝回到复兴坊,才开门换拖鞋,碰到逸青,逸青说,阿嫂做头发去了。玉宝抬手捊鬓边,笑说,好看嘛。逸青说,比电影明星还好看。探身朝厅里说,姆妈,阿哥快来看,阿嫂烫头发啦。玉宝说,不要叫,怪难为情。 潘家妈走过来,逸文闻声,立在房门口,戴上眼镜打量。潘家妈笑说,洋气。逸文说,上海滩最时髦的发型,大波浪。逸青说,阿嫂,嘴唇再涂成大红色,绝配。潘家妈说,不像样。 逸文笑说,香港女演员侪这样打扮,大波浪,烈焰红唇,风情妩媚,我们上海女人,为啥就不像样。潘家妈说,老二,不要捣乱。逸文说,我一本正经。阿嫂,照我和阿弟说法做,这方面,要相信男人的眼光。潘家妈说,去哪个美发厅。玉宝说,绮华。逸文说,为啥不去新新,在南京东路。玉宝说,排队的人太多了,价钿也贵。潘家妈说,价钿多少。玉宝说,五块。潘家妈说,抢钱啊,小区门口理发店,还扬州师傅,烫头发一块五。 逸文说,这好比啊,一分价钿一分货。阿嫂,要去,就去最有名的美发厅,南京、新新、华安。难板一趟,对自己好点。逸青说,阿哥讲的没错。潘家妈说,一个个,蛮精通嘛,班不好好上,学不好好习,整日里钻研这些。逸青笑说,姆妈急了。潘家妈说,想想老大,此时此刻,还在工地卖命,那就不该大手大脚,铺张浪费。逸文笑说,姆妈信不信,去问阿哥,和我讲法不出左右。潘家妈沉脸说,愈发得意忘形。转身坐回沙发上。 玉宝给逸文使个眼色,逸文逸青进房间里。玉宝走过去,坐下说,姆妈,开开玩笑,我知分寸的。潘家妈说,和玉宝没关系。玉宝慢慢说,明天店铺开张,我也是瞎子过河,摸着石头走,刚开始,要忙的事体太多,早出晚归是常态,希望姆妈能够体谅。潘家妈说,我理解,玉宝好好做生意,家里有我和吴妈,人手不够,打只电话来,我也可以帮忙。 玉宝鼻子发酸说,谢谢。潘家妈说,要说谢谢,应该是我谢谢玉宝,能够同意老三一家回来,明知是个沉重的负担。玉宝怅然说,大家开心就好。 刚吃过夜饭,潘逸年来电…

黄昏时刻,玉宝回到复兴坊,才开门换拖鞋,碰到逸青,逸青说,阿嫂做头发去了。玉宝抬手捊鬓边,笑说,好看嘛。逸青说,比电影明星还好看。探身朝厅里说,姆妈,阿哥快来看,阿嫂烫头发啦。玉宝说,不要叫,怪难为情。

潘家妈走过来,逸文闻声,立在房门口,戴上眼镜打量。潘家妈笑说,洋气。逸文说,上海滩最时髦的发型,大波浪。逸青说,阿嫂,嘴唇再涂成大红色,绝配。潘家妈说,不像样。

逸文笑说,香港女演员侪这样打扮,大波浪,烈焰红唇,风情妩媚,我们上海女人,为啥就不像样。潘家妈说,老二,不要捣乱。逸文说,我一本正经。阿嫂,照我和阿弟说法做,这方面,要相信男人的眼光。潘家妈说,去哪个美发厅。玉宝说,绮华。逸文说,为啥不去新新,在南京东路。玉宝说,排队的人太多了,价钿也贵。潘家妈说,价钿多少。玉宝说,五块。潘家妈说,抢钱啊,小区门口理发店,还扬州师傅,烫头发一块五。

逸文说,这好比啊,一分价钿一分货。阿嫂,要去,就去最有名的美发厅,南京、新新、华安。难板一趟,对自己好点。逸青说,阿哥讲的没错。潘家妈说,一个个,蛮精通嘛,班不好好上,学不好好习,整日里钻研这些。逸青笑说,姆妈急了。潘家妈说,想想老大,此时此刻,还在工地卖命,那就不该大手大脚,铺张浪费。逸文笑说,姆妈信不信,去问阿哥,和我讲法不出左右。潘家妈沉脸说,愈发得意忘形。转身坐回沙发上。

玉宝给逸文使个眼色,逸文逸青进房间里。玉宝走过去,坐下说,姆妈,开开玩笑,我知分寸的。潘家妈说,和玉宝没关系。玉宝慢慢说,明天店铺开张,我也是瞎子过河,摸着石头走,刚开始,要忙的事体太多,早出晚归是常态,希望姆妈能够体谅。潘家妈说,我理解,玉宝好好做生意,家里有我和吴妈,人手不够,打只电话来,我也可以帮忙。

玉宝鼻子发酸说,谢谢。潘家妈说,要说谢谢,应该是我谢谢玉宝,能够同意老三一家回来,明知是个沉重的负担。玉宝怅然说,大家开心就好。

刚吃过夜饭,潘逸年来电话说,工作太忙,还要开会,就困在工棚,夜里不回来了。玉宝说,明白。潘逸年说,明天店铺开张。玉宝说,是的。潘逸年说,我抽空来一趟吧。玉宝说,不用麻烦。潘逸年说,这不叫麻烦。玉宝说,真不用麻烦。潘逸年微顿说,好。

玉宝淡然说,没事体,我挂了。潘逸年说,夜饭吃的啥。玉宝说,炒塔棵菜,雪菜发芽豆,糖醋带鱼,猪脚爪黄豆汤,每人一只煎鸡蛋。潘逸年说,吃的蛮好。玉宝没吭声。潘逸年说,不问问我吃了啥。玉宝说,没事体,我要挂了。潘逸年说,李太太讲的话,关于雪莉。玉宝打断说,谁没有过去呢,我不在乎。潘逸年笑了一下说,是吧。玉宝说,还有事体么。潘逸年说,没了。玉宝说,再会。潘逸年说,嗯。玉宝话筒一搁,挂断了。

玉宝一晚没困好,听到闹钟声,起床刷牙揩面,整理好头发,出门下楼,跨上自行车,一路骑行到华亭路,经过早饭摊,买了粢饭团和羌饼。抵达店铺,玉卿和赵晓苹已在,服装一件件挂出来,旁的商户门紧闭,早晨空气清冷,寥寥几人走着,垂头丧气。赵晓苹大声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进来看看呀,就像到过英美和香港。行人被惊着了,加快步伐,像遇到神经病。

玉宝和玉卿,吃着早饭笑。玉宝说,省省力气吧,等人多了,再吆喝不迟。赵晓苹坐回矮凳,笑说,我太兴奋。玉宝说,看得出来,和酱油店里比,完全两个人。赵晓苹说,羌饼分我一半,喊两嗓子,肚皮倒饿了。玉卿掰半块递过去。

玉宝倒开水吃,想想说,小囝,姆妈在照顾吧。玉卿说,是,有辰光,秦阿叔也会帮忙。赵晓苹说,秦阿叔欢喜那姆妈。玉宝说,有证据嘛。赵晓苹说,一种直觉。玉宝说,直觉往往不准,要有真凭实据。赵晓苹说,等着,两人若是有情,天长日久,总会露出马脚。玉卿不语。

玉宝说,晓苹有男朋友了。赵晓苹自嘲说,我这臭名声,狗也躲着走,更况是男人。玉宝笑说,闲也闲着,我们做个游戏。赵晓苹说,是啥。玉宝说,现在,第一个人从门口走过,假使是女人,不算数,假使是男人,就过去表白,不许食言,三次机会,敢不敢赌。赵晓苹说,没问题。玉卿说,碰到歪瓜裂枣,哪能办。赵晓苹说,我听天由命了。

一个女人慢悠悠走过,稍后,又来一个女人。赵晓苹忍不住,探头前后看看,远远行走的还是女人。赵晓苹说,游戏结束。玉宝还要说,忽然,一辆轿车停到门口,还摁了两记喇叭t?。赵晓苹、玉宝和玉卿,侪呆住。

车窗摇下,张维民探出头来,笑说,阿嫂,有啥要帮忙嘛。玉宝玉卿看向赵晓苹,不禁笑出声。张维民说,开心啊。玉宝推了赵晓苹一把,赵晓苹咬牙说,这人比四环素牙还讨厌。玉宝闷笑说,不管,愿赌服输。

赵晓苹硬起头皮,走近车窗说,张先生,认得我吧。张维民说,认得。赵晓苹说,张先生结婚了。张维民说,没。赵晓苹说,张先生有女朋友。张维民说,没。赵晓苹说,既然如此,张先生娶我吧。张维民惊骇说,宛平南路六百号,去不去。赵晓苹说,要有口德。张维民说,怪我喽。

赵晓苹懒得理,转身走开。张维民说,莫名其妙。阿嫂,没事体,我先走了。一踩油门,逃之夭夭。玉宝说,玩笑开大了。

这只不过是个小插曲。天色大亮,左右前面的商户,陆陆续续来了,卸门板,挂服装,清扫掸灰,互相打招呼,说说笑笑,一条街道瞬间活了。

潘逸年和工人,正在吃早饭。张维民拿了一碗粥、两只肉馒头,坐到潘逸年身边,吃口粥说,我经过华亭路,在阿嫂店门前停了停。潘逸年吃馄饨。

张维民说,阿嫂大变样了。潘逸年皱眉说,啥意思。张维民说,潘总不晓得么。阿嫂烫了头发,大波浪,嘴唇涂红,穿着皮夹克、紧身裤,新潮又时髦,像电影明星。潘逸年说,是吧。张维民说,听讲过两天,华亭路要开展销会,还请了模特,电视台记者,工商局领导也在,势必会造成轰动,潘总去不去轧闹忙。潘逸年没响。

第十五章 摊户

玉宝没想到,开门生意,卖出去的,竟是铆钉牛仔裤。四五个年轻人,一眼相中,试了试,果断买下,裤脚管偏长,就地加工。玉卿量了尺寸说,是否保留原边。年轻人说,要保留。又有人说,男式有嘛。赵晓苹说,就两条女式。无不遗憾。 赵晓苹说,这裤子,啥地方好看啦。年轻人笑说,Madonna穿的牛仔裤,和这条一式一样。赵晓苹说,麦当劳是啥人。年轻人哄笑说,不是麦当劳,是麦当娜,美国女歌手。 玉卿很快改好,把剪下的铆钉,也缝回去。年轻人霞气满意,玉宝递上名片说,我们是华亭路26号,三姐妹铺子,专营欧美香港服装,影视明星同款,日后常来光顾,有优惠。一众说,记牢了。 待人走后,赵晓苹说,发财啦,十五块卖六十块,尽赚四十五块,一个月工资。玉宝说,帐不好这样算,摊位租赁费、管理费,装饰费,缝纫机设备费,跑广州车费、食宿费、其它乱七八糟费,另外我们人工费,还没算呢。赵晓苹吐吐舌头,笑说,是我想简单了。玉卿也笑。 玉宝说,只有卖的越多,我们才有赚头。站起跺跺脚,初冬季,渐显冷意,拿过小黑板,用粉笔写上,潘虹、龚雪、马晓伟、血疑电视剧同款,想想说,Madonna英文哪能写。赵晓苹和玉卿摇头。玉宝算罢。 当天夜里,左右及对面四家摊户,相约吃饭。玉宝赵晓苹盛情难却,留玉卿看店,来到延庆路一家小饭店,四五只台子,也没啥人,索性搬搬挪挪,腾出空档,将其中张台子,翻成圆台面,加只矮凳,挤坐九个人。先点几样炒菜,要了桔子汁和黄酒。 除去玉宝、赵晓苹两人,其它侪是老相识,24号摊户是一对夫妻,带了女儿来。男人姓杜,得过小儿麻痹,走路不利索,被叫跷脚,女人叫跷脚老婆,摊户名叫跷脚店。28号摊户是兄妹,阿哥叫孟有德,妹妹叫孟有容,摊户名叫兄妹店。 对面23号摊户,年轻男人,打扮前卫,爱好文艺,取个假名叫李白眉,真名不肯讲,女朋友一天来两三趟,摊户名叫花间。 25号摊户,是位中年先生,性格活络,面相和气,坐在玉宝旁边,笑说,这…

玉宝没想到,开门生意,卖出去的,竟是铆钉牛仔裤。四五个年轻人,一眼相中,试了试,果断买下,裤脚管偏长,就地加工。玉卿量了尺寸说,是否保留原边。年轻人说,要保留。又有人说,男式有嘛。赵晓苹说,就两条女式。无不遗憾。

赵晓苹说,这裤子,啥地方好看啦。年轻人笑说,Madonna 穿的牛仔裤,和这条一式一样。赵晓苹说,麦当劳是啥人。年轻人哄笑说,不是麦当劳,是麦当娜,美国女歌手。

玉卿很快改好,把剪下的铆钉,也缝回去。年轻人霞气满意,玉宝递上名片说,我们是华亭路 26 号,三姐妹铺子,专营欧美香港服装,影视明星同款,日后常来光顾,有优惠。一众说,记牢了。

待人走后,赵晓苹说,发财啦,十五块卖六十块,尽赚四十五块,一个月工资。玉宝说,帐不好这样算,摊位租赁费、管理费,装饰费,缝纫机设备费,跑广州车费、食宿费、其它乱七八糟费,另外我们人工费,还没算呢。赵晓苹吐吐舌头,笑说,是我想简单了。玉卿也笑。

玉宝说,只有卖的越多,我们才有赚头。站起跺跺脚,初冬季,渐显冷意,拿过小黑板,用粉笔写上,潘虹、龚雪、马晓伟、血疑电视剧同款,想想说,Madonna 英文哪能写。赵晓苹和玉卿摇头。玉宝算罢。

当天夜里,左右及对面四家摊户,相约吃饭。玉宝赵晓苹盛情难却,留玉卿看店,来到延庆路一家小饭店,四五只台子,也没啥人,索性搬搬挪挪,腾出空档,将其中张台子,翻成圆台面,加只矮凳,挤坐九个人。先点几样炒菜,要了桔子汁和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