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说,这项目大手笔,专门请了位外国泰斗级规划师、来规划。苏烨说,要请动这位大师,需多少钞票。李先生说,具体不好讲,反正天文数字,但足见政府对华侨城的重视程度。苏烨说,潘总如果去,钞票不少的。潘逸年只笑笑。

李先生说,潘总到底啥想法。潘逸年说,深圳地产圈子已成规模,我插不进去,至多分包或总包商,顶到天花板了。而上海不同,我还有机会。苏烨说,我看没机会,倒有拦路虎一只。潘逸年说,帮我和魏先生搭条线。苏烨说,做啥。潘逸年说,有些事体、还需放到明面上讲,否则这道坎,永远迈不过去。苏烨笑说,没问题,我来约。

羊肉吃完,要结帐收场时,服务员才送来葱油饼。苏烨说,这葱油饼用羊油做的,味道霞气好。我们没动过,潘总带回去给玉宝吃。潘逸年目光微烁,淡然说,玉宝不吃牛羊肉。苏烨一怔说,为啥,在新疆待过的,还不吃牛羊肉。潘逸年说,这不是苏总关心的事体。苏烨也笑笑,没再追问下去。

大清早八点钟,天气阴沉,南京东路电报局营业厅,准时打开门。人流如潮拥进,乔秋生挤进去,先到窗口说,我要打一只国际电话。营业员抬头说,哪里国家,打给啥人。秋生说,美国,打给我姑姑。营业员说,电话号码多少。秋生递过去。营业员给了号说,往里走,第三个玻璃间。乔秋生说,谢谢。

乔秋生挤出来,寻到第三个玻璃格间前,要排队,乔秋生排第三个,也就片刻辰光,乔秋生往后看,见不到尾。轮到秋生时,拨通电话,泉英姑姑接的说,啥人。秋生没好声气说,我,泉英丈夫,乔秋生。泉英姑姑说,我没见过泉英呀。秋生说,勿要装模做样,是泉英爷娘让我打的。泉英姑姑说,这两人头脑发昏了。

话筒一片杂音,再接起,秋生听到熟悉的声音。泉英说,秋生,最近好吧。秋生说,废话,我会得好吧。泉英微顿说,要吵相骂没必要,国际长途,最烧钞票,还是讲重点吧。秋生说,为啥不回来。泉英说,我有我的道理。秋生说,讲讲看。泉英说,不想先问问小囡情况。秋生说,男的女的。泉英说,女的,生下来七斤四两,身体健康,现在五个月了,长得越来越像秋生。秋生眼底起泪,咬牙说,为啥。泉英没响。

秋生说,为啥这样狠心。泉英说,因为我失望了。秋生说,对我嘛。泉英说,没t?错,对秋生、对秋生爷娘、对工作、对生活,我侪失望透顶了。秋生冷笑说,寻啥借口,现在想想,泉英为出国,早做了两手准备,当初婚礼延期,就在办出国吧,结果没办出去,只好和我结婚,急吼吼怀孕,好打消单位顾虑,得到公派出国的机会,然后一去不回。算盘打的精妙,实在是高。

泉英说,秋生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秋生说,侬是拍拍屁股跑路,留下一个烂摊子,让我们收拾。爷娘气的住医院,尤其是我,要面临领导会谈,组织审查,公安局问话,各种风言风语,在背后戳我脊梁骨。泉英没响。秋生说,我还见不到自己小囡。杀人不过头点地,泉英太狠毒了。泉英说,依秋生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够应付过去。我听讲调到土地管理局去了,好差使,秋生的前途光明无限。我为侬高兴。秋生说,消息蛮灵通。

泉英说,小囡,想起啥名字呢。秋生说,叫乔恨英。泉英说,这样讲就没意思了。秋生说,想听好听的,我讲不出。泉英说,小囡叫乔雁南吧,现在还小,待以后大了,会得回来看望的。等这几年过去,风平浪静了,政策松了,秋生又有了女人,想结婚,告诉我一声,我们把手续办掉,放各自自由。秋生说,遇到侬这个蛇蝎女人,我十年怕井绳。泉英说,我蛇蝎女人,林玉宝是好女人吧,秋生也不是说丢就丢。秋生说,所以我有报应了。泉英也会有报应的。

泉英叹口气说,外国人不讲报应。玻璃格间外有人敲门,大声说,快点呀,好了嘛,廿分钟哩,体谅体谅好吧。泉英说,廿分钟啊,秋生一个月工资没了。秋生不耐烦说,还有啥要讲的。泉英说,没啥好讲了。秋生要挂,泉英说,当初结婚辰光,我是有想,好好和秋生过日节的,可惜,天不遂人愿。秋生还想问,话筒里嘟嘟响,泉英先挂断了。

?第六十六章 人生

备注:此章全是乔秋生的章节,不喜勿入。 乔秋生经过兴旺面馆,想想,束起伞,甩两记,推门进去,没食客,只有兴旺和阿达在吃酒,听到动静望过来。 兴旺说,唉哟,稀客。阿达说,长远不见。秋生看手表说,才几点钟,就白板了。兴旺说,伞摆门口,这地板不好,一沾水就打滑,掼一跤不得了。 秋生坐到阿达旁边说,一碗辣酱面。兴旺说,辣酱卖光了,调一调。秋生说,熏鱼面。兴旺说,再调一调。秋生皱眉说,要啥没啥,做啥生意,早点关门大吉,焖肉面有吧。兴旺笑说,算了,今夜我请客。朝厨房间高喊,一碗酱爆猪肝面。 阿达要给秋生倒七宝大曲,秋生说,慢。拎起暖水瓶,倒开水烫杯子。兴旺起身说,我再去拿盘凉菜来。秋生说,阿达没出车子。阿达说,天冷,又落雨,晃几圈也没生意,索性不做了,省点汽油铜钿。 秋生说,招娣呢。阿达说,在另一爿面店。秋生说,兴旺搞大了嘛,又开一家。兴旺端了酸辣海带丝,过来说,无奈之举。客流侪往华亭路去了,这边只好做做熟客生意。 秋生挟海带丝吃,听后说,话里意思,另爿店在华亭路。兴旺说,附近,附近。秋生说,有脑筯。阿达说,钞票赚足。兴旺说,唉,不过表面风光。秋生说,为啥。兴旺说,房租吓死人,比老早涨了十倍。面店,本身小本经营,去掉房租水电、七零八碎一扣,没啥哩,只好讲勉强度日。秋生说,朝我们哭穷做啥,又不会问侬借钞票。兴旺说,我豁胖才信、是吧。 秋生说,华亭路小市场,是我一手搞起来的,我能不清爽,里厢商户赚得盆满钵满,新民夜报常看吧。阿达说,看呀,哪能。秋生说,万元户要登报纸的,多少华亭路卖衣裳的。兴旺说,没注意过。阿达说,听讲林玉宝在华亭路,生意做的风声水起。秋生吃酒说,当初没我帮忙,玉宝想拿到摊位,做梦。 兴旺阿达侪一怔说,还有这段过往,仔细讲讲。秋生吃口酒说,有啥好讲头,就算从前我有亏欠玉宝,现在也还清了。兴旺说,帮帮老朋友,帮我也弄只摊位。秋生说,讲弄就弄啊,又不是请客吃饭。兴旺说,对秋生…

备注:此章全是乔秋生的章节,不喜勿入。

乔秋生经过兴旺面馆,想想,束起伞,甩两记,推门进去,没食客,只有兴旺和阿达在吃酒,听到动静望过来。

兴旺说,唉哟,稀客。阿达说,长远不见。秋生看手表说,才几点钟,就白板了。兴旺说,伞摆门口,这地板不好,一沾水就打滑,掼一跤不得了。

秋生坐到阿达旁边说,一碗辣酱面。兴旺说,辣酱卖光了,调一调。秋生说,熏鱼面。兴旺说,再调一调。秋生皱眉说,要啥没啥,做啥生意,早点关门大吉,焖肉面有吧。兴旺笑说,算了,今夜我请客。朝厨房间高喊,一碗酱爆猪肝面。

阿达要给秋生倒七宝大曲,秋生说,慢。拎起暖水瓶,倒开水烫杯子。兴旺起身说,我再去拿盘凉菜来。秋生说,阿达没出车子。阿达说,天冷,又落雨,晃几圈也没生意,索性不做了,省点汽油铜钿。

秋生说,招娣呢。阿达说,在另一爿面店。秋生说,兴旺搞大了嘛,又开一家。兴旺端了酸辣海带丝,过来说,无奈之举。客流侪往华亭路去了,这边只好做做熟客生意。

秋生挟海带丝吃,听后说,话里意思,另爿店在华亭路。兴旺说,附近,附近。秋生说,有脑筯。阿达说,钞票赚足。兴旺说,唉,不过表面风光。秋生说,为啥。兴旺说,房租吓死人,比老早涨了十倍。面店,本身小本经营,去掉房租水电、七零八碎一扣,没啥哩,只好讲勉强度日。秋生说,朝我们哭穷做啥,又不会问侬借钞票。兴旺说,我豁胖才信、是吧。

秋生说,华亭路小市场,是我一手搞起来的,我能不清爽,里厢商户赚得盆满钵满,新民夜报常看吧。阿达说,看呀,哪能。秋生说,万元户要登报纸的,多少华亭路卖衣裳的。兴旺说,没注意过。阿达说,听讲林玉宝在华亭路,生意做的风声水起。秋生吃酒说,当初没我帮忙,玉宝想拿到摊位,做梦。

兴旺阿达侪一怔说,还有这段过往,仔细讲讲。秋生吃口酒说,有啥好讲头,就算从前我有亏欠玉宝,现在也还清了。兴旺说,帮帮老朋友,帮我也弄只摊位。秋生说,讲弄就弄啊,又不是请客吃饭。兴旺说,对秋生来讲,毛毛雨。阿达说,老卵。秋生说,不要给我抬轿子,戴高帽。兴旺说,实事求是。

厨师端来猪肝面,秋生吃面说,求我没用,我现在不管了。阿达说,为啥。秋生说,我调走了。阿达说,调到啥地方。秋生说,土地管理局。阿达说,没听说过。秋生说,新成立的单位。阿达说,主要做啥。秋生说,还能做啥。阿达说,啥。兴旺说,戆大,故名思义,土地管理局,不就管土地嘛。秋生说,是的。阿达笑说,原来是土地爷,更加老卵。

兴旺说,我记得林玉宝丈夫,是做地产生意,要和秋生打交道吧。 秋生嗤笑说,这位潘老板。兴旺说,哪能。秋生说,有大麻烦了。阿达说,讲来听听。秋生说,这好随便讲啊。

兴旺说,秋生啊,有桩事体,不晓好不好问。秋生说,讲就是。兴旺说,秋生娘子事体,石库门里,传得沸沸扬扬,五花八门,讲啥的侪有。秋生说。讲啥。阿达说,侪在讨论,真失踪、还是假失踪。秋生冷笑,兴旺说,我们打小兄弟,兜个底。放心,啥人讲出去,天打五雷轰。

阿达说,有电话回来过吧。秋生吃口酒说,没。兴旺说,假失踪还好办,至少晓得平安。这真失踪,辣手。秋生没响。兴旺说,在中国,外国人失踪案,将引起高度重视。不晓美国警察哪能。阿达说,难,美国有黑手党。秋生没响,阿达说,节哀顺变吧。兴旺说,瞎七搭八,要抱有希望,讲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秋生吃光面汤说,我走了。兴旺说,再坐一歇,难得碰头。秋生说,还有事体。兴旺说,啥事体。秋生说,上床困觉。兴旺阿达一笑。

秋生刚要走,店门打开,兴旺老婆进来,怀里抱着小毛头。秋生一怔说,啥人小囡。兴旺笑说,还能啥人,我的。秋生说,多大了。兴旺老婆说,三个多月。

秋生凑近打量,瘦瘦小小,闭眼吐舌,看不出像啥人,随意说,儿子还是女儿。兴旺说,儿子。秋生说,后继有人了。再看兴旺老婆体态,想想说,不对吧。瞟到阿t?达使来眼色,心中疑惑,没再追问。阿达站起说,我再出去兜两圈生意。兴旺也没挽留,接过小囝说,常来白相。

两个人走出面馆,雨势渐大。阿达说,我送秋生回去。秋生坐进车里说,兴旺的小囝。阿达说,一言难尽。秋生说,有故事。阿达说,这小囝,是兴旺和招娣生的。秋生惊骇说,竟有这种事体。

阿达烟盒里抽出根烟,递给秋生。秋生说,我不吃香烟。阿达擦火柴点燃,吸一口说,兴旺,侪晓得呀,大孝子。兴旺娘子习惯性流产,身体算是废了。老早嘛,家里穷还无所谓,现在面馆生意不错,家底厚了,老娘放话,一定要抱孙子,否则死不瞑目。兴旺没办法,只好和娘子提离婚。

秋生说,作孽,一个四川女人,离婚后哪能过,吃穿住行,全是问题。阿达说,是呀。这四川女人也辣手,想了几天几夜,想出个办法,让招娣给兴旺生个小囡。秋生说,借腹生子。阿达说,是的。秋生说,要死快了,这也想得出,姐夫和小姨子,违背伦理道德,招娣哪能想。

阿达说,先嘛死活不肯,后来倒肯了。秋生说,总归逃不出威逼利诱。阿达笑说,果然是吃公家饭的,思路清爽。兴旺答应给招娣开一爿面店。秋生说,华亭路这爿店。阿达说,也算是等价交换。秋生说,瞎讲吧。开面店至多两三千块,赔的是招娣的一生。阿达说,话这样讲也没错,但最终,招娣自己愿意的,没人强迫呀。秋生愤愤说,一群垃圾瘪三。

阿达叼着烟,打方向盘小转,遇到红灯,停下来说,还是钞票惹的祸,有了钞票,手头宽松了,思想活络了,欲望增强了,贪念膨胀了。没钞票嘛,百事不想,闭着眼过,也蛮好。

秋生回到家,看到姆妈坐在沙发上,一脸腊黄,不停抹眼泪,抑忍心底烦躁,走过去说,还没困觉。秋生娘说,我觉着我要见阎王了。秋生坐下说,又来。秋生娘说,泉英有消息了吧,不要瞒牢我。秋生说,不是不讲,是怕姆妈出去讲漏嘴。秋生娘说,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秋生叹口气说,泉英生了个小囡,母女平安,小囡起名叫乔雁南。秋生娘怔怔说,啥辰光回来。秋生说,应该不会回来了。秋生娘说,不回来算数,离婚,要小囡。秋生说,哪有这么便当。秋生娘说,为啥。

秋生不耐烦说,我们现在对外哪能讲。秋生娘说,咬死泉英失踪,没联系,没消息。秋生说,既然这样,哪能离婚,哪能要小囡呢。秋生娘一时语噎。

秋生说,只好哑巴吃黄莲,有苦道不出。秋生娘悲怒交加说,真的一点办法也没。秋生面孔阴沉说,是的。否则我要被牵连,事业毁于一旦。秋生娘说,这恶毒女人,对伊还不好嘛,要这样弄耸我们,恶毒到极致了。秋生没响。

秋生娘说,泉英爷娘晓得吧。秋生点点头。秋生娘说,我要天天上门、去讨说法。秋生说,不要这样做,我们要头脑冷静,让泉英爷娘保持愧疚感。秋生娘说,我心有不甘。秋生悲凉说,我现在啥也没了,只有事业,事业因此毁了,就不是姆妈去见阎王,是我去了。

秋生娘哭起来说,为啥找了这个丧门星。秋生拍拍其肩膀说,面对现实,不要胡思乱想。起身回到房间,面具剥下,终是难掩心中愤懑,呜咽一通,再坐到桌前,拿起手帕擦眼泪,看到摊在台面的新民夜报,有一则新闻,金月桂聚众淫乱案,二审结果下来,金月桂死刑,改判有期徒刑十年。窗外雨声急促,贴着玻璃,恍若泪下,秋生想,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第六十七章 见面

落雨天,顾客少,生意也清淡。赵晓苹在织绒线衫,玉卿笑说,给陆阿哥的。赵晓苹说,嗯,缺一件毛背心。玉卿说,感情真好。 赵晓苹头也不抬说,织件毛背心就感情好啦。那玉卿给秦阿叔织毛线裤,又算啥。玉卿抬高嗓门说,秦阿叔租房给我住,姆妈没空辰光,秦阿叔帮带小囝白相,还教画图,识字。我织条毛线裤表达感谢,这算啥,算人情,人情来往不可以呀。赵晓苹抬头说,我开开玩笑。玉卿说,这种事体,拿来开玩笑,有意思吧。赵晓苹说,还真生气了。一个客人说,有人嘛,我要改裤脚管。玉卿沉脸走过去。 赵晓苹看向玉宝,用手推一记说,玉卿哪能啦,像吃了炸药包。玉宝心不在焉说,哦。赵晓苹说,我觉着玉宝也不对劲。玉宝搬起椅子凑近,低声说,我有个问题请教。赵晓苹笑说,请教不敢当,出出馊主意我在行。 玉宝说,逸年生意有麻烦了。赵晓苹说,做生意起起伏伏、正常的。玉宝肃然说,这趟不同,是大麻烦,欠债还钱这种。赵晓苹一惊说,欠多少。玉宝说,蛮吓人的。赵晓苹说,具体数字。玉宝烦恼说,不要问了。赵晓苹没响。 玉宝说,我讲过老早底在新疆,和乔秋生交往吧。赵晓苹说,嗯,印象相当深刻,乔秋生上大学,玉宝节衣缩食,倾尽所有供养了四年。玉宝说,当晓得秋生背叛我,我人财两空,想死的心也有了。赵晓苹说,要是我,我闹到单位去,让乔秋生身败名裂。玉宝说,晓萍结棍,我做不出。赵晓苹说,反正我脸皮厚。 玉宝说,虽然秋生把钞票还我了,但对我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是一辈子。赵晓苹说,唉。玉宝说,我心里有阴影在,如今逸年出事体,急需用钞票,做为夫妻,我是不是应该,把所有积蓄拿出来,鼎力相帮。赵晓苹说,照道理应该是。玉宝说,但我又害怕。赵晓苹说,怕啥。玉宝说,怕的太多了,怕的只感觉钞票可靠。 赵晓苹沉默一刻说,潘姐夫不会的,毕竟那结了婚、还有两个小毛头,是有感情的。玉宝说,逸年那些生意朋友,没几个好东西,私生活霞气混乱。赵晓苹说,玉宝怀疑。玉宝摇摇头说,逸年现…

落雨天,顾客少,生意也清淡。赵晓苹在织绒线衫,玉卿笑说,给陆阿哥的。赵晓苹说,嗯,缺一件毛背心。玉卿说,感情真好。

赵晓苹头也不抬说,织件毛背心就感情好啦。那玉卿给秦阿叔织毛线裤,又算啥。玉卿抬高嗓门说,秦阿叔租房给我住,姆妈没空辰光,秦阿叔帮带小囝白相,还教画图,识字。我织条毛线裤表达感谢,这算啥,算人情,人情来往不可以呀。赵晓苹抬头说,我开开玩笑。玉卿说,这种事体,拿来开玩笑,有意思吧。赵晓苹说,还真生气了。一个客人说,有人嘛,我要改裤脚管。玉卿沉脸走过去。

赵晓苹看向玉宝,用手推一记说,玉卿哪能啦,像吃了炸药包。玉宝心不在焉说,哦。赵晓苹说,我觉着玉宝也不对劲。玉宝搬起椅子凑近,低声说,我有个问题请教。赵晓苹笑说,请教不敢当,出出馊主意我在行。

玉宝说,逸年生意有麻烦了。赵晓苹说,做生意起起伏伏、正常的。玉宝肃然说,这趟不同,是大麻烦,欠债还钱这种。赵晓苹一惊说,欠多少。玉宝说,蛮吓人的。赵晓苹说,具体数字。玉宝烦恼说,不要问了。赵晓苹没响。

玉宝说,我讲过老早底在新疆,和乔秋生交往吧。赵晓苹说,嗯,印象相当深刻,乔秋生上大学,玉宝节衣缩食,倾尽所有供养了四年。玉宝说,当晓得秋生背叛我,我人财两空,想死的心也有了。赵晓苹说,要是我,我闹到单位去,让乔秋生身败名裂。玉宝说,晓萍结棍,我做不出。赵晓苹说,反正我脸皮厚。

玉宝说,虽然秋生把钞票还我了,但对我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是一辈子。赵晓苹说,唉。玉宝说,我心里有阴影在,如今逸年出事体,急需用钞票,做为夫妻,我是不是应该,把所有积蓄拿出来,鼎力相帮。赵晓苹说,照道理应该是。玉宝说,但我又害怕。赵晓苹说,怕啥。玉宝说,怕的太多了,怕的只感觉钞票可靠。

赵晓苹沉默一刻说,潘姐夫不会的,毕竟那结了婚、还有两个小毛头,是有感情的。玉宝说,逸年那些生意朋友,没几个好东西,私生活霞气混乱。赵晓苹说,玉宝怀疑。玉宝摇摇头说,逸年现在不是,谁能保以后呢。秋生老早也蛮好,有啥用场呢,讲变就变。赵晓苹说,男人和男人不一样。玉宝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