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车里钱皓一家也下来了,钱皓父母看到云采奕的母亲和奶奶,出于礼貌,他们下车打声招呼。

而陶美华和奶奶也好奇云采奕坐了谁的车回来,一眼看到钱皓,两人心里猜着了几分,再见到钱父,陶美华认出他是女儿的小学老师,脸上笑容又多了几分。

除此之外,钱皓也认出了许铭,些微诧异,上前问好:“铭总,你怎么在这?”

许铭抬了抬眉,阴郁的漆眸从云采奕身上移到他身上,声音略沉:“朋友在这买了房。”

沈泊峤眯了眯眼,往前一步,和钱皓握手,互相认识了一下。

云采奕站在车后面,怵了两秒,明明五月风光风和日丽,怎么面前一片漩涡?

在预感到大家的视线即将往她身上聚焦的时候,云采奕拔腿先跑回了家。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初次见面人的热情,尤其是她母亲奶奶和钱父钱母,没有她,他们依然聊得热络,而且还聊进了他们家的院子。

陶美华将两扇大院的门全部打开,领着钱父钱母走进院子参观,后面许铭和沈泊峤也走了进来,钱皓跟在他们身边。

云采奕回了二楼自己房间,悄悄躲在窗帘后面往下看,看到这一幕,用力拍了拍额头,想写个“悔”字,怎么都来不及了。

她们家的院子特别大,从前门连到后门,呈半包围结构,几乎是隔壁沈泊峤家院子的四倍。

如果放到大城市,绝对是个小豪宅。

院子整洁干净,除了车棚和厨房,沿着院墙垒了一圈花圃,表面贴的彩色碎瓷片,色彩浓烈艳丽,形成一道别致的风景t?,比花圃里绽放的花草还夺人眼球。

奶奶说,那是云采奕叫了货运车去景德镇,一片一片捡回来的,全是人家瓷器厂做坏了的花瓶瓷器,瓷片没要钱,但运费花了1000多,工人贴砖贴了5天才贴完,眼睛都快贴花了。

一群人惊叹。

许铭抬头,朝二楼看过来,云采奕慌忙后退,退进阴影里,换来窗帘一片抖动。

钱皓顺着许铭的视线也往上看,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劲。

云采奕家前两年装修时,还有一个改动比较大的地方,便是将厨房从主屋里分离了出去,单独在院子里重新砌了一间新的厨房。

现在的厨房一面靠墙,三面是门和窗玻璃,又大又宽敞明亮,还特别通风,里面有张餐桌,平时她们三个人吃饭也是在这儿,

就是有外人来,也是在这儿应酬,不去主屋。

奶奶按习俗煮了白糖红茶,招待第一次上门的客人,七个人陆续走进厨房,也没觉得拥挤。

云采奕呆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一头扎进床上。

想起许铭的眼神,心在嗓子眼,迟迟落不下去。

两人已经分手六年了,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就算她和别的男人约会,关他什么事?

何况他自己现在不是也有女朋友了吗?

忽然,院子里传来奶奶的叫唤:“采奕。”

叫她下楼。

行吧,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云采奕爬起来,理了理身上衣服,慢吞吞下楼,走去厨房。

*

厨房里飘来香味,陶美华在柴火灶前忙碌,钱父钱母站在旁边陪着说话。

三个年轻男人厨房里呆不住,先后从后门走出来,站在花圃边聊天。

那花圃里有棵银杏老树,树干粗壮,笔直高耸,一丛丛的金银花缠绕其身,攀在院墙顶上,交缠着旁边紫红色的蔷薇,香气在风中摇曳,引来无数蜂蝶飞绕其中。

云采奕下楼,隔着十来米看见他们,其中一道背影挺拔颀长,莫名一阵压迫感。

主屋离厨房后门近,如果绕去前门,未免显得太刻意。

云采奕提起脚步,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从他们身边一走而过,正庆幸许铭没有回头看见她,谁知钱皓朝她叫了声:“采奕。”

那道低气压的背影转过身来,云采奕有一种原地石化的感觉,脚底心像有水泥浆在往上翻涌,迅速裹住她,将她就地僵硬封存。

云采奕要笑不笑,扯了扯唇,她不知道钱皓为什么要去掉她的姓直接叫她的名字,但她知道自己的小命难保了,有人双眼猩红,眉心拧成了一柄锋锐的剑,大概在想怎么弄死她了。

云采奕不自觉地浑身抖了一下,正想拔腿跑开,许铭忽然开了口:“昨天工作日志怎么没交?”

声音出其不意的温和。

就像头顶照耀的阳光。

云采奕一刹那失神,感觉回了几分胆,缓过一口气,挤出两个字:“忘了。”

这些时日,工作上养成的新习惯,每周五下班前,她会将一周日志发送一份给许铭,但昨天她故意没交,就想等许铭主动问她要,可没想到是眼下这种情况。

而这件事本身的意义似乎并不重要,在钱皓诧异地向云采奕问出“你现在在铭总那上班”的时候,许铭唇角极淡地勾了下,看向云采奕。

云采奕才反应过来,狗男人耍得什么心机。

她像个扯线木偶,对钱皓点了点头,说“是的”。

风从背后吹来,清凉中夹杂一丝光的热度,说不清楚是冷还是热。

许铭双手插进裤兜,姿态闲散了几分,又问云采奕:“临大的校友会去吗?”

他西服没系扣子,质地挺括的衣料在他动作里,屈起一个空敞的幅度,矜贵中多了几分散漫,刚才那份威压感顿时退却了不少。

云采奕终于感觉自己能够自由呼吸了,脊背都放松了,她问:“在哪举办?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