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波澜不惊地点头。
“听说你俩还交谈了一会儿。”
宫中到处都是魏琰的眼线,他会知道也不奇怪,梁璎继续点头。
这次男人未再问下去了,梁璎没有抬头,看不见魏琰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审视的目光。
半晌,她听见魏琰像是叹了口气。
“你倒是……这么轻易就能原谅她。”
那怎么,就对自己如此无动于衷呢?
他低声的语调,倒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跟梁璎说,梁璎就只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继续手中的动作。直到结束了最后一针。
“结束了吗?”
魏琰也像是早就忘了他们方才在说什么,凑在她的旁边问道。
是结束了,在宫中大约只有刺绣是梁璎能够做,又能躲避魏琰的。她没理会魏琰对她绣品的赞叹,起身用宫人准备的水盆净手。
将手浸泡在水里,梁璎没有立即动。她不期然地想起淮林,今日也没有问,他是要哪一日进京?
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只要想到此刻他正在赶往京城,两人的距离在慢慢变近,梁璎的心便一阵阵发麻。
“怎么了?”盆中的水面突然多出了一人,梁璎一愣,还没有反应,手就已经被魏琰捞了起来。“又在发呆。”
不同于平日里说这话时带着宠溺的语气,这会儿的他声音和脸色都莫名低沉得很,以至于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的梁璎没有第一时间挣脱他的手。
这样的顺从让魏琰脸色好看了一些。
他用着毛巾将梁璎的手慢慢地擦干净了,却还没有放开她,而是继续盯着那手指看。
“真漂亮。”他说。
是的,真漂亮,至少在他的眼里,是最漂亮的。捏针的时候、握笔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漂亮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还有……握着自己的时候,那时候应该是最美的,美到让他轻易就会失去理智,只剩下将自己往她手上送的本能。
也只有在那一刻,魏琰才能感觉得到,他是在她手上的。
眼前的人,他抓不到。既然抓不到,就只能让她抓住自己。
“梁璎。”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与视线,都是说不出的粘稠,“帮帮我。”
帮帮我,他无数次在心底,对这个冷眼旁观自己痛苦的人,这么一遍遍哀求着的。
57 ?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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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璎并没有等到周淮林来京城。
为着这事, 杜林芝特意来长宁宫跟她解释:“许是峻州那边有什么事情,皇上又下旨让周刺史回去了。”
梁璎不说话,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杜林芝也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 只得又忐忑地加了几句:“想是……想是皇上不想见周刺史吧,想着法让他掉头。”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毕竟魏琰讨厌周淮林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可梁璎却只是垂眸沉默着。
她与林芝,曾经太过相熟了。
哪怕是如今关系不复从前了, 就像是林芝能猜到自己的心思一样, 梁璎也能轻易看出此刻女人的欲盖弥彰。
对方有事情在瞒着她。
这样的猜测让梁璎的心不断地下坠,林芝会瞒着她什么?跟淮林有关吗?是淮林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明明一句话没有说,可那一瞬间流露出的痛意,让林芝马上乱了手脚。
“梁璎, 不是的……”她知道梁璎肯定是在胡思乱想了,也不敢瞒她了,马上一五一十地说, “其实周刺史是将要出发的时候, 突然病倒了, 所以没能来京城。今年南方事情真的很多,他大概就是太过劳累了才会如此。我也是怕你担心。”
林芝满眼自责,早知如此,她就不会那么快地将消息告诉梁璎, 白白让她失望一场不说,现在还这么担心。
梁璎抬手想对她说谢谢,如今除了林芝, 也不会再有旁人告诉她淮林的消息了, 可手刚刚抬起来, 那不受控制滑落的泪水,就让她不得不先擦拭掉脸上的泪痕。
怎么办啊?
一时间擦不干净的眼泪让梁璎别开了眼,怎么办啊?他是什么病?病得重不重?梁璎疼得心如刀割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芝知道她的难过,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梁璎你先别急,”她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周刺史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他若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梁璎想着,就不该遇见自己的。
***
魏琰当晚难得地很晚才来。
梁璎已经躺下了,睡在床里背对他闭着眼睛。
她能感觉到魏琰在床边坐了下来,宽大的身躯挡住了床里的大半边光线。
对方显然是对她装睡的行径已经十分熟悉了,没有像以前那般直接放过,他手放在梁璎的肩上,无视女人那在他眼中微乎其微的抗拒,将她身子掰了过来面向自己。
即使是昏暗的光线,梁璎那哭过以后泛红的眼眶,还是落在他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