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1 / 1)

俞星城有时候都觉得他是故意的。

本人诚恳道歉满脸后悔,影手胡作非为不讲道理。

现在呢,因为到了伦敦,他或多或少好像有点不爽,连诚恳道歉都省略了。

俞星城感觉到脸侧的软垫上几个掌印凹痕,每一次马车颠簸,她都撞进一只影手的臂弯内如果要是谁能直视影手,怕是会被此刻车内撑满手的样子吓个半死吧。

马车在街道上行了一段路,总算到达了预定的酒店,门童连忙小跑过来开车,车门打开,俞星城才刚迈一只脚下去,就看见门童从背后拿出一个方凳,放在了泥泞的马路上。踏在这方凳上,就可以一步踏上酒店面前的深蓝色地毯,避免淑女的绸缎高跟鞋踩在污泥里。

俞星城微微一顿,踏上地毯,温骁跟在她身侧,手扶着她的腰。门童看了一眼这对夫妻,他扫到女人黑色的卷发和时髦的披肩,猜测是从巴黎或奥地利来度假的新婚夫妻。

到了前台,酒店的前台侍从才发现这二人的亚洲面孔。

但他们看起来非富即贵,语言流利,估摸也是做瓷器或钢铁生意的大明人,前台这几年没少接待过这样的远东富商,殷勤的给了他们礼品并夸耀了女士的新帽子。

不过年轻的亚洲女士并不太在意这种夸赞。

反而是旁边那位高大削瘦的黑衣男子,隐藏在宽檐帽下看似有些阴沉不讨喜的脸,却露出一点及不可见笑意,伸手拨弄了一下她帽子上的羽毛,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品味。

门童推车,二人上楼,到了房间后,高个男人扔给了门童几枚50便士的硬币就关上了门。

客厅朝东南,灰黄晨光蒙蒙落在沙发与地毯上,俞星城松口气,刚要扑到沙发上去,温骁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肩膀。

他冷声道:“原来是别人住过的房间,或许我应该下楼去投诉。”

温骁说的是英语。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阵轻快地脚步声和笑声,一个身穿背带裤头戴报童帽的男子,从卧室走出来,斜靠在门框上:“哎呀,亲爱的俞小姐。”

拜伦摘下报童帽,露出他用发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虽然裤子看起来很脏污,但衬衫却熨烫整齐。

他像是临时变装溜过来的。

拜伦伸开手,虽然依旧有些跛脚,但他爽朗到能照亮半个伦敦蓝雾的假笑,还是让俞星城觉得有些熟悉。

“多年不见。”俞星城没去跟他拥抱,笑着点点头。

拜伦两只胳膊毫不尴尬的抱住自己,瞧了瞧温骁:“怎么,小心翼翼隐藏身份,以至于要跟这个无趣男人扮演夫妻了吗?”

温骁冷声道:“或许你关系还没近到能吃到喜糖的地步。毕竟我们都已经成婚很久了。”

第299章 番外·温家二爷(完)

俞星城看了温骁一眼。

温骁以为俞星城会皱眉, 但俞星城并没有太多反应。

拜伦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俞星城,俞星城点头道:“我们成婚也有一段时间了,当时婚礼就没办的太大张旗鼓。”

拜伦两只胳膊恨不得勒住自己的脖子:“你跟这个男人结婚了?我以为你是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人!要真是结婚, 也应该跟某个神仙妖怪、什么天才怪人之类的不过从某些角度来说,姓温的也算个怪人了。”

温骁话语和表情上显而易见的□□味, 拜伦也想戳戳他, 笑道:“哎呀, 难不成俞小姐也是那种贵族姑娘,到了年纪不嫁人就心慌,然后就赶紧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

俞星城把行囊放在地上, 没把他的嘴贱当回事儿,以为他是在挤兑她, 笑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温骁这个“随随便便的结婚对象”表情更不爽了。

不爽到简直要露出一丝微笑。

俞星城走到了卧室门口, 像是在看房间的档次,很快就又回到了客厅,没有跟他继续打岔下去:“你为什么会突然来了, 这跟我们约定的时间不一样。”

拜伦歪倒在沙发上,两只穿着皮鞋的脚搭在了茶几上:“因为事情有

变。在坎宁即将下台前, 他签署了一道史上最为严格的排华法案。就在前天的晚间。微弱的优势通过的,很明显这就是来恶心我, 以及相当多支持工党的新贵们。”

温骁将俞星城的箱子放在了地毯上, 一只影手飞抽出去, 将拜伦沾满泥的两只脚从茶几上打下来。

拜伦吓了一跳,似乎半天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温骁的“巫术”。

温骁面上表情不动, 仿佛是拜伦自己脚滑,道:“听说民间本就有排华的氛围了吧。”

拜伦:“毕竟华侨众多,喜欢聚居, 又会勤快抢货,风俗还不一样。大家都是,会妖魔化或者反感不熟悉的民族,更何况是在一个独立的岛上。这就像是把一只蝎子,放进了养满螳螂的玻璃罐里。”

温骁:“是法案一出,已经有什么动作了吗?”

拜伦理了理自己的衬衫衣领:“袭击。工厂、码头、华人街,到处都是袭击案,一些华人富商被杀,刺杀甚至波及到几位华裔议员。法案才走漏了风声,就有这样的行动,谁都能猜出来,有人早有计划激化矛盾。”

俞星城蹙眉:“这项法案一旦通过,如今的大不列颠,许多贸易也要受挫吧。这些年间,大明一直是大不列颠重要的贸易伙伴,听说这几年英法、英奥开战,甚至在北非也受挫,到处都需要钱呢。”

拜伦看了一眼怀表,起身站到窗帘后,透过印度棉纱的薄窗帘,看向外头的煤气路灯和马路,渐渐在晨雾中,有行人穿过泥泞的街道:“贸易不会停的,大明与大英谁都缺不了谁。他们只是要在这个选举在即的场合,暂时污名化对华贸易,然后挑拨工党与大明之间的关系。等这个节点一过,托利党上台后一旦站稳脚步,必然会重新将通往大明的航路和贸易,都揽回贵族和国王的手中。”

俞星城忍不住冷笑起来:“说是谁都缺不了谁,却在党争的计算之中,唯独没有把大明的态度算在其中。以为这会儿反华闹得再大,死的人再多,过几年还能广开商贸。真是傲慢啊。”

拜伦叹气:“不傲慢就不是大英了。不过,在利益面前,哪怕你或你的皇帝对大英的行径表示愤怒,但过几年说不定因财政压力,也不得不和大英继续大宗贸易。”

俞星城也靠近了窗户,似乎在看酒店外的一些建筑:“利益面前,尊严或许也不重要是吗?但有时候,有了尊严,才能有更多的利益。”

拜伦回头看他,身影藏在窗帘后昏暗的影子里。

俞星城声音很轻:“你刚刚提到,挑拨工党和大明之间的关系,而不是挑拨大英与大明之间的关系。这话很微妙啊。”

温骁皱起眉头,目光刺向拜伦。

俞星城:“这些袭击,刺杀,排挤,是和工党联系上了吧。很多袭击,都看起来像是工党涉及的相关人员做的?”

拜伦点头:“……是。”

俞星城缓缓在沙发附近绕了一圈:“但这些,你跟我解释解释,我就懂,不可能被轻易利用。但你还是如此忙慌的赶来了。是因为那些先一步乘坐飞艇来的仙官出事了吗?如果是这样的,那你跟我怎么叙旧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