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圣父死后,橄榄山上的科技也停止了翻新,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实用化。
穿过一些马戏团的帐篷,定制服装店,还有美狄丝喷雾专门店,俞星城走到了一座小楼下的桥洞里,裘百湖看着手中的纸片道:“这橄榄山上都没有贩售地图,只能按照他这个歪七扭八的指示这样走,这快到了人在哪儿呢。”
俞星城目光扫视,A先生只提及了自己会带着一件信物会面,但没有说是什么信物,但她看到一位眼袋很重,头发稀疏且打卷的方脸矮男人,立着风衣的领子,阴沉的站在桥洞下头,十分突兀的拿着一张报纸。
俞星城还是见过爱伦·坡的照片的。
眼前这个看起来阴沉暴躁的小个子,耷拉的上眼皮与他标志性的大眼袋,也不可能是别人。
爱伦·坡先生穿着肥大的裤子,立领却不太干净的衬衫,手腕上挎着黑色雨伞的弯柄,像一个警惕暴躁且随时可能要拔刀的卓别林。
双目对视,爱伦·坡似乎有些狐疑,但他还是缓缓的扯开一点西装的衣领,俞星城才发现他的领巾被特意被扭成一个A字的形状
这个拙劣的互认方式与他脸上过于慎重的表情。
俞星城承认自己憋不住笑出了声。
爱伦·坡先生看到她的笑容,还以为他只是路过的有钱小姐,看见了他衬衫上的咖啡渍和快磨破的裤子,露出了嘲笑。他的自尊心可受不了这种嘲笑,立马又急又无地自容的想要逃离此地,迅速转身朝巷子里走去。
裘百湖也瞧见了那个领巾:“是他吗?”
俞星城确实控制不住大笑:“是,咱们好像把他吓跑了,还不快追”
爱伦·坡先生个子确实不高,他也像是不怎么经常奔走的样子,在小巷里跑出去一段便有些气喘,周围还有一些行人,俞星城不敢大声呼喊他名字,直到爱伦·坡再次转到一条更狭窄的小巷。
那里倒是没别人,但路窄的几乎只能一个人通过,俞星城提着裙子钻进巷子后,忍不住喊道:“A先生,我们就是之前联系你的人。”
但这时候爱伦·坡急急的喊道:“不要靠近过来!如果想要跟我对接,只需要一个人!”
俞星城刚要抬起手表示不会害他,爱伦·坡就在狭窄的巷道里,打开了他随身的黑伞。然而黑伞没法完全撑开,卡在巷道之中,爱伦·坡抓着伞使劲的晃了晃,而后忽然变成一缕黑烟原地消失。
这变身的特效,倒是跟炽寰有点像。
炽寰在俞星城脖子上似乎想要窜出去逮住爱伦·坡,可俞星城怕他吓到这个警惕胆小又随时炸毛的A先生,连忙按住炽寰。
俞星城小跑几步,正要往爱伦·坡消失的方向追过去,就听见一声闷哼,斜上方离地两三米的地方,一把黑伞卡在了狭窄的墙壁中,而爱伦·坡抓着伞把手,挂在空中,两只脚晃动着。
显然是他能够靠打着黑伞遁形或者飞翔,却不小心卡住了。
他费力的转过头,看向俞星城,清了清嗓子,半晌道:“……你们,能不能接我一下。”
这巷子实在太过狭窄,俞星城先一步走出巷子,而后裘百湖在巷子里跳起来抓住爱伦·坡的脚腕,喊道:“你把伞收起来!”
爱伦·坡收伞慢了一步,被拽下来,伞倒着弯曲,伞骨咔咔折断,他不大高兴的气道:“这伞可不便宜!”
俞星城站在巷外,抿了抿头发,炽寰立在她身旁,不一会儿看到裘百湖和温嘉序前后出来。
俞星城:“爱伦·坡呢?”
裘百湖让开身子,在他身后,是矮了将近一个头的爱伦·坡。
爱伦·坡想要收起黑伞,却做不到了,只愤怒的把破伞扔在地上,两手揣进削薄的西装外套里,阴恻恻的看着俞星城:“你知道我的名字。”
俞星城笑:“拜读过一些您的小说与评论。更何况今年年初,您化名后刊登在英国周刊与报纸上怒斥拜伦的文章,在欧洲大陆可谓是惊雷滚滚。连他本人都气笑了呢。”
早些年,爱伦·坡可以说是少年成名的拜伦的粉丝。
一个是贵族出身,离经叛道,当兵立功,写诗成名。与他笔下绚烂耀眼的故事一样,拜伦本人也是欧洲大陆的太阳主角之一,爱琴海沿岸多少小国有过他领导民族起义的雕像。
一个是不受待见的孤儿,写作品都充斥着阴郁怪异。在感情路上坎坷多舛,当过兵却从未出头,连写文章都只是能糊口,过了一些年纪才给他积累了一些资本,却远远不能与拜伦相比。
看来拜伦投身政治,让爱伦·坡这个曾经向往他的粉丝,也只剩下失望了。
爱伦·坡然冷笑道:“说的跟他气笑了是我的荣光呢。他要是把另一条腿也气断了,那我反倒还能觉得脸上沾光。毕竟让他留在英国少走动,合众国就不用打仗,大不列颠也要被他折腾沉没了。”
俞星城惊讶的发现,他看起来警惕暴躁,内心却充斥着反叛与嘲讽。
她这会儿倒好奇,如果爱伦·坡遇到拜伦,俩人会不会打一场风格迥异的嘴仗。
爱伦·坡过于用力的插兜,导致那麻布夹层的口袋从短短的西装衣摆下头露出来:“不说这些。如果早知道你们是如此危险的人,我就不会接这一笔生意了。不过我也没办法,你们能一次付清吗?”
俞星城:“我没法把金子亲自带上来,之前的那笔定金,你应该从胡老板那里收到了吧。”
爱伦·坡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揣着兜夹着肩膀,快速穿过道路:“嗯。所以后面的尾款,你用什么来付。”
俞星城从袖中拿出了天鹅绒小布囊,从里头率先掏出一颗红宝石:“但有些东西比黄金好带。”
爱伦·坡扫了布囊一眼,似乎在判断里头有多少颗,他倒退着在路上走,下巴埋在尖领里:“我的价格可不低。到时候我会仔仔细细点一遍的,如果不够,我会向警察与教廷举报你们。”
俞星城:“随意。你该听说过东方的富饶,这些价码对我们而言不算什么。”
爱伦·坡带着他们走的很快,俞星城也不得不小跑起来跟上他的步伐:“只是我想问问,爱伦·坡先生”
爱伦·坡低声吼道:“叫我A先生!”
炽寰有些愤怒他的口气:“你再喊一句,我叫你去死!眼袋比狗蛋还大的小矮子!”
爱伦·坡显然也没听懂炽寰嚷嚷什么,但他凝神看着炽寰,似乎注意到了他非人的瞳孔,颇感兴趣的亮了亮眼睛。
俞星城抓住炽寰的手腕,道:“你要想骂人还是再学学英语。哦,A先生,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缺钱。据我所知,橄榄山的民众,对钱的需求并没有那么高,特别是主岛,几乎人人都有极高的每月养护金,哪怕您降级了,您的收入也足够您在主岛生存下去。”
爱伦·坡领他们走到了僻静的街区,这里没有歌声,店铺关门,街道上满是落叶与传单,似乎还有一些用椅子和桌子架起来的路障,四周石质小楼的窗户都黑漆漆的,安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个街区对比之前的街区,简直像个鬼城。
爱伦·坡环顾四周,多次确认之后,才压低声音道:“钱在这里如同废纸。不过比钱更像废纸的是签不完的文件,你知道我所在的图书馆的意见簿用完了,我需要申请一册新的,跑了二十一天,一共要一百四十七个人签字。最后才发现新的意见簿就所在我旁边的办公桌的抽屉里。”
他似乎憋了太久没跟一个来自外界的正常人说过话,但说了之后又发现自己扯远了,只甩了甩稀疏后退的卷发:“我想要请一个办事的人,他需要的是地上通行的金银财宝。少问我问题,我更好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