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众人哪里看不出谢钧的急迫,于是都很会识眼色的纷纷打道回府,不阻他去洞房。
当夜,宁芙歇在公主府上,沐浴过后正准备歇下时,她忽的听到外面的巨大响动,起身开窗一看,只见天幕中正漫天绽放着炫目的烟花。
公主府与将军府临街,她寻着大概方向望了望,很快猜出这是谢钧哥哥送给阿姐的婚夜礼物。
她自然跟着高兴。
只是恍然间,她抬眸仔细凝盯着天幕中亮闪的图案,不由失神一怔。
那不是寻常的烟花,而是朵朵芙蕖。
盛在夜空,灿若繁星。
她沾着与阿姐名字的光,似乎也能觉这场烟花是为她而降下。
珍藏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再度浮现脑海,她想到当初在轲兰郡,在那棵古老载福的合欢花树下,阿烬同样送给她一场璀璨的烟火,漫天盛放的芙蕖。
那是她难忘的婚夜记忆。
烟花终于止熄,宁芙回神,被夜风吹得抖了下肩。
她抬手关窗,重新躺回榻上,却是毫无困意。
今夜是她回到大醴的第二日,她竟已这般归心似箭地想念他。
或许,是她先等不到十日了。
……
宁芙最终只待到了第五日,在宁蕖婚成的三日后,她整理行装,与宁芷姑姑一起坐上了离城的马车。
傅归宁也未怪罪女儿离开匆忙,眼下言笙有孕,她的心思全放在即将要抱的孙子或是孙女上,都说隔代分外亲,傅归宁只觉自己有孕时都没如此期盼过。
宁芙走前,傅归宁也加以叮嘱,她成婚时日最久却一直未有孕象,作为母亲,傅归宁不免担怀,而宁芙也羞窘为难,她自然无法将服用药丸之事说出口。
马车出了城,宁芷看她离宫后便一直神色忧忧,联想到傅归宁的话,宁芷只当芙儿是为此事愁心。
于是她低声劝慰说:“芙儿,你不用太着急,身子能不能受孕,这个也是可以调理的,郸城就有一位很有名的医女,擅妇女之症,你若是想看,姑姑去帮你联系。”
闻言,宁芙惊诧一下,知晓姑姑是会错了意。
她那不是愁,只是在想如何劝说阿烬,若真有了孩子,也不会影响他们丝毫。
“姑姑,我身子没事的,只是先前……一直有在避孕。”
宁芷却促紧眉,“避孕,这汤水喝多了是有伤身体的。”
宁芙摇摇头,面浮羞窘,“不是寻常的避孕汤水。姑姑,你有没有听说过……雪丸?”
眼下车里没其他人,姑侄俩聊得也偏私隐。
闻言,宁芷面色不自在了瞬,她没立刻回,宁芙意识到什么便主动问了。
“姑姑,莫非你也用过?”
宁芷咳了声,压低声音这才缓声道:“有了阿桑以后,你姑父想要我把身子养好,便没打算短时间内去要第二个孩子,他身边没有旁的夫人或美婢,平日里又极好……床笫之欢,我,我也不知他去哪里寻得的药丸,只听说无害于身体,很是难求。”
宁芙听得微微脸红,姑姑姑父的私事她不便深悉多探,于是干脆如实告知姑姑雪丸实际出自雍岐,还是研自熟稔之手。
之后补充说:“他取药容易,我们便也……用得频繁。”
宁芷思吟开口:“若是如此,待止了用药,应很快就能有孕象好消息了。”
“可阿烬不喜欢小孩子。”
宁芙摇头叹了口气,将愁闷的心事向姑姑倾诉出口。
宁芷闻言思忖半响,认真道:“尊主与常人不同,他似乎安全感极差,尤其在面对你时。”
宁芙并不理解,“可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这不是感情好不好的问题,是他太在意你的爱,或者说,他怕爱意被分去,更怕之后在你心中,他占不到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对此话,宁芙有些一知半解。
宁芷顿了顿又说:“芙儿,他虽没有主动意愿,但他会听你的话,你若想要,他一定不会不答应的。”
她知道他会答应,可她想要的是阿烬同她一样,殷切期盼着新生命的到来,而不是他为她作出妥协与让步。
车舆继续行进,两人于边线碑界分开。
之后,宁芷向西直奔郸城,而宁芙则换乘马车,一路向河口方向奔驰。
……
宁芙比原计划早几日到达?水河口,并且来时没有张扬,只坐着寻常马车,进城例行检查时更是遮掩身份,言称自己只是寻常的旅人。
到了衙署,崔易的身份便瞒不住,他拿出令牌示意,手下人抬起目光往车厢方向一扫,皆面显惊慌而跪。
于是宁芙很快被恭敬请进安歇,进门后,她不忘叮嘱下面的人切勿声张,自己已到河口的消息,她想叫韩烬直接眼见为实。
晚间亥时,几近夜半。
宁芙等得眼皮都要上下打架,才终于听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的动响,卧房内熄着烛,昏昏暗暗,她屏气躺在榻上,听到侧间冲水的声音。
为了不提前露出马脚,宁芙今晚沐浴都是去的隔壁房间,此间浴房都未踏足。
她尽力往榻里挪身,害怕过会儿自己出现得太突兀将人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