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委屈和抱怨,更有对北地百姓还有阿竹的愧疚,在心底萦绕,一朝开闸,已?经?彻底停不下来。

“没错,我就?是混账,我就?是混账……”

“我想去救阿竹,太子殿下在玉京,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您不知道北戎人的残忍,他们会活祭,会活剥人皮,用漂亮女人的头骨喝酒,用她?们的皮做鼓……”

“阿竹也是大梁百姓,我想救她?,我有错吗?”

“我有错吗?”

“我上了多?少折子?我求了多?少次?为什?么?为什?么?”

“我那么听话,我做了一切你们想让我做的事儿,不敢有一点?异心,我都拼命打下西越王城了,为什?么还是不让我去?”

“我比任何人都适合去北地。”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还不是皇帝。

可皇家,子怎能?言父之过?,臣怎能?言君之过??

太子心里的话都快要涌到喉咙口了,偏偏一句都不能?解释,看着霍云霄目眦欲裂,满腔激愤,顿时?心头剧痛,浑身都像是没了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明白?,他都明白?,他不怪他。

这个孩子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他鲁莽、冲动、有干劲,哪怕拼命成长,他其实也才?二十三岁,他还需要很多?时?间?成长,但他那颗赤子之心,无人能?及,他是真的着急。

这孩子没错,所有人都没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他错了,应该按部就?班,不该折腾,应该老?老?实实地做太子,不该怀揣什么治国强国之策,妄图逆天而行。

他错了,他错了。

太子面色苍白?,目光幽幽,无力?道:“伯远……”

霍云霄目光赤红,眼中满是不甘,一字一句的怒道:“请殿下称将军。”

太子不知为何,这时?满脑子都是父皇的冷笑声,终于支撑不住,浑身抖若筛糠,面如金纸,猛地仰天倒下了。

霍云霄目眦欲裂,“师兄……”

殿内很快就?乱了。

不过?一个时?辰,行宫里便有消息传来。

嘉宁帝身着玄色道袍,坐在八卦阵里,手中比着道家的太极手印,静静地听着来人禀报。

听到太子被气倒了,才?缓缓睁眼,“那昭毅将军实在无礼,仗着军功如此?目无君父,传朕旨意,罚他面壁思过。”

来人磕头,“是,皇上。”

嘉宁帝目光阴恻恻的,“太子有没有多?说什?么?提及朕了吗?”

“禀皇上,太子只是斥责了昭毅将军,没有多?说一句,更没有提及皇上。”来人伏低身子,应道。

嘉宁帝闻言,眼中露出满意,这

个儿子别的不提,但确实孝心可嘉。

他重新阖上眼,忽然又睁开,叫住了那人,“太子身体如何了?”

来人又躬身顿住,“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一时?气怒攻心,开了药,静养些日子就?好了。”

嘉宁帝“唔”了声,便再没动静。

来人又候了一会儿,见皇帝又开始打坐,这才?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去,正好碰到要进去的三皇子。

中秋过?后,枫叶发红,天气明显就?冷了,而且越往北,冷得就?越早。

院子里的枯叶一天比一天多?,温竹君拿着扫把?,一点?一点?扫进了撮箕里,墙角砖缝里有半截野菊挣出来,花瓣被秋露腌得发皱,倒比盛放时?更艳。

她?不由看的出神。

青梨一进门,就?看到夫人在干活儿,赶紧跑过?去,“您这是干什?么呢?家里还有人,哪里就?要您来扫地?”

她?朝仪门里喊了声,“你们都是死的?天儿冷了,你们也越发懒了是不是?非得叫你们一个个发卖了才?知道害怕……”

温竹君拦住她?,“我就?是扫个地,又不是做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别吼了,说几句就?好了。”

青梨叹了口气,又劝道:“夫人,现在二皇子来了,粮食也有了,咱们就?走吧。”

温竹君闻言也犹豫了,北地虽说缺粮,但现在军粮已?经?来了,而且她?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有了回报。

比如牛种?跟羊种?,这些东西,在最饥饿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宰杀,现在都长大了,还有粮种?,秋收虽说不多?,但也足够百姓过?活,而且丰源靠着运河,又是她?商队的目的地,丰源秋收是北地最丰的。

似乎,确实该走了,她?不想做战俘。

可现在又能?去哪儿,又有谁来保障她?们路上的安全呢?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了,北戎人总不可能?明天就?打进丰源吧?”温竹君宽慰了青梨两句,“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点?心,装两碟,我去周家看看,不知道周大人回来没?”

现在北地的政务系统,也算是勉强运转了起来,也不知道朝廷又发什?么颠,崔明献走后,抓了那么多?官也不补充,要不是北地官员自己组织起来,自己提拔了不少人,还真要完蛋了。

不过?北地也着实因此?乱了一阵子,旧年?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县,杀人放火抢劫的事儿屡见不鲜,更别提占山为王的土匪了,越发猖獗。

就?连丰源都差点?被土匪抢,幸好城墙坚固,百姓也团结,周大人领着三百守备军硬生生守住了。

温竹君到了周家后,周大人还没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