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天?,肃州那边终于传来消息,密信快马加鞭的送到了玉京,不过盏茶的时间,这封密信就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太子?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但他也不知信里的内容,是以早早就在勤政殿外等着,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他望着坐在上首的父皇,那一张脸犹如变戏法般,从平静到愠怒,又到愤怒,终至暴怒。

这庞大的数字,几乎就是在窃取他的江山社?稷,皇帝终于撕开了往日的温和仁善,暴怒的砸了好些东西。

“好啊,好啊,捐监本是为了补贴肃州多艰,结果成了他们揽财的手?段,看来那些灾祸之言,全系捏造……”

捐监,便是允许有钱有粮的人通过钱粮来换取监生资格,此资格同样能应试入官,肃州地瘠民贫,用此等办法,一开始确实是为了赈济灾民。

太子?眸光微闪,连忙上前,“父皇,那些人徇私枉法,贪如饕餮,视我大梁百姓如刍狗,必要狠狠审查到底……”

他经由霍云霄提醒,便刻意又去查了张炳之的过往,才发现,当年张炳之居然就是主持捐监一事?的主官,在任职期间,一共收得粮食近百万石,父皇还?夸他办事?认真。

可惜胡大人的信里也写的很明白,捐监所得的粮食,不见一粒,粮仓空空荡荡,整个肃州的官员,个个都是分赃的贼。

他倒要看看,这次,张炳之要怎么脱罪?

此事?干系甚大,加上皇帝震怒,根本隐瞒不住,整个朝廷都受到剧烈震荡。

皇帝亲自督办此事?,由太子?协助,又让三皇子?陪着三位巡抚一同前往肃州,帮助胡大人查清肃州贪腐一事?。

太子?对此有异议,但被?皇帝摁下了。

天?儿转凉,园子?里眼看着又荒凉了下来。

正院里,丫头们忙着呢,趁着好不容易晴朗的天?,把屋里夏日的东西全都抱出来洗洗刷刷,该收捡的收捡,厚的被?褥衣裳,也得提前收拾出来。

赵五跟大文也在正院里忙碌着呢,两人现在干劲十足,正院里的花草更是格外爱护,看人踩一脚都心疼半天?。

“夫人,您看,这柿子?树,终于结果了呢。”

温竹君看着树上挂着的或红或青的柿子?,不由笑了,“可算结果了,都熟的差不多,今年能看到红红火火的小灯笼了。”

东宫的柿子?树一年就结果,她?这棵树,愣是个有脾气?的。

霍云霄正好进屋,闻言笑道:“也不一定呢,等肃州的案子?查清,我们就得去丰州,可能就看不到了。”

“嗯?”温竹君诧异道:“丰州?为何?”

霍云霄笑道:“你忘了,我升任骁骑尉,隶属五军都督府的右军,领了职,自然得上任啊,再说了,我还?能分得府邸,咱们夫妻可不得在一处?”

他满脸兴奋,眸光都带着激动,“阿竹,你知道吗?我现在能自己掌兵了,若是北戎来犯,我定要杀得他们有去无回……”

温竹君听明白了,他要上任,并且还?要她?陪着,这都不是通知了,是命令,若不是今日碰巧提起,恐怕要到出发,她?才知道这件事?。

这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人厌恶。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面?色也不算好,霍云霄依旧喋喋不休,一点都没发现异常。

随着三皇子?到肃州后,查案的速度也加快不少。

密信一封接着一封的往玉京送,查出来的东西,也一件比一件震惊。

仅仅五年,肃州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员,就贪污了一千多万两白银,相当于大梁一年二?分之一的税收,这里面?,有七十万两,是从朝廷讨要的赈灾款,还?有各种?名目的拨款。

可见贪得有多狠,肃州百姓的日子?,确实是过不下去了。

这还?只是查了五年,再往前查,恐怕真相更加触目惊心,不止是肃州官场震动,连玉京的官场也一样受到波及。

玉京派去的巡抚,前前后后,加上已经致仕、病故的,一共七位,不用想,都是同流合污。

皇帝怒不可遏,在勤政殿内怒火频发,上了朝堂后,看着一个个战栗的后脑勺,气?得心口发疼,也只能闭眼忍怒。

作为守成的仁君,这次的事?,就是往他脸上抹泥巴。

“上下勾连,贪得无厌,我大梁建国至今都未有过如此奇贪异事?,案内各犯,俱应查明,其后再判。”

不少人都在瑟瑟发抖,朝堂上,第一次人人都有气?无力?,毫无生气?。

太子?心内冷笑不止,大梁积弊

已久,官场早该整肃,肃州还?只是开始呢,盛世之下的那些脓疮,再不挤挤,怕是祸患无穷。

他心内一动,忽然望向张炳之,此人如今年逾花甲,但依旧朴素低调,连官服都洗得发白,此刻面?色镇定无比,真一点看不出来是大贪大恶之人。

这次的事?儿,必定能将张炳之攀咬的毫无还?手?之力?,肃州有今日之祸事?,焉知不是当年张炳之埋祸所致。

回了东宫,看到霍云霄也在,难得朝他露了笑脸,迫不及待的分享事?情的进展。

“这次幸好让你去了,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破局,你也不必心急,还?要慢慢查呢,张炳之跑不掉的,作为首位负责捐监之人,我不信他能干干净净。”

霍云霄连连摆手?,“是阿竹提醒我的,要是让我自己想,怎么都注意不到小小的雨上。”

他笑完后,犹豫着道:“那除了石二?狗,擒获的叛军小喽啰,是不是可以放了?如今又快到冬日,总要让他们回家吧?再说了,一直关着,也是消耗朝廷的钱粮。”

太子?叹了口气?,“若不是白纸黑字的证据,我也不敢信,那些人居然如此大胆,盘剥无度,官逼民反,确实可以酌情放一些人了。”

他笑道:“你放心,我稍后便和父皇请旨。”

霍云霄闻言,高?兴极了,“如此,我总算是能理直气?壮的去看看石二?狗了。”

他心里也是日日盼着,就等着张炳之死了,他好去丰州上任。

牢里越发的阴冷了,一进去除了臭味,还?有阴暗的湿冷,直冲肺腑。

“小将军?”石二?狗扒在牢门上,很是激动,“大头兄弟说你忙着呢,我想你肯定是为了我那点小事?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