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二狗扒着牢门,眼巴巴的望着,眯眼看霍云霄提着食盒走来,满足地笑了起来。
“小狗腿,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
霍云霄拧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了,就一定来。”
他很不高兴,怎么又这么叫他?
石二狗很是高兴,还道?谢,“多谢你?帮我说话,那些人今儿没锁我了,我觉得他们真是蠢,我都不想活了,锁着我干什么?我又不跑……”
霍云霄一愣,他没帮他说话,不过也?懒得解释了,那些石镣太重,对石二狗来说没有意义,他家里人都死光了,也?不会有人来劫狱。
“来吃吧。”他递过筷子?,将酒壶放好?,“这叫瑶光酒,玉京的贵人才能喝的,一壶酒五十?两金……你?喝慢点。”
石二狗赶紧端起来大?灌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嗤笑起来。
“你?们这些贵人都是好?糊弄,这算什么好?酒,跟水一样,一点味儿都没有,玉京的贵人就喝这个?啊?看来这些贵人也?一样都是蠢货,还五十?两金,被骗钱了都不知道?……”
霍云霄听他叽叽歪歪的,眉头紧蹙,“这么贵的酒,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你?喝不来不要乱讲话,那你?喜欢喝什么酒?”
石二狗讥讽道?:“是啊,我是穷鬼,贱民,喝不来你?们贵人的酒,我也?不配,我这辈子?连金子?都没见过,竟然喝过值五十?两金的酒,也?值了。”
他喝着喝着,忽然就顿住了,“我就想喝我儿子?酿的羊奶酒,我们那羊奶酒可有名了,我爹是酿酒的好?手,他酿的羊奶酒最烈了,大?冬天喝一碗,能暖和一晚上。”
说到最后,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声调已经哽咽。
霍云霄记得他说他儿子?被狗官打死了,有些不是滋味,“那我明儿给你?带羊奶酒,玉京也?有羊奶酒,一样好?喝。”
石二狗闻言满脸的嘲讽,显然不信,大?概是酒让他放松了,话也?多了起来。
“对了,那个?张大?人还喝过我酿的酒呢,那时候刚修完水渠,官差让我送酒去,我听到有人叫他张大?人,那天张大?人还夸我酿的酒好?呢,唉,这辈子?见不到好?官,净碰见畜生了……”
霍云霄也?是被他骂多了,都有些习惯了,听他又说起那个?张大?人,不由好?奇。
“你?说的张大?人,是什么时候在你?们那当官儿的?我回头帮你?查查,要是能让你?见一面,也?算帮你?了个?念想。”
石二狗一下?子?精神了,眼睛灼灼发?亮,“行啊,小将军,哦,不,你?不是将军,但?也?差不多了,你?未来肯定是将军。”
霍云霄勉强笑了笑,“行了,你?说吧。”
“那是宁和四年,我记得很清楚,”石二狗笑眯眯的,“还是夏天呢,正是水草最丰美的时候,我家母羊的奶可多了,张大?人就是那时候……后来他走,大?家都很舍不得,还跑去送东西,我也?想去,但?我爹非摁着我放羊,唉,要是去了就好?了,说不定知道?名字,现在……”
霍云霄掐指一算,都过去近二十?年,看来只能去吏部翻文书了。
石二狗说起好?人来,那真是滔滔不绝,不吝赞美,一旦说到狗官,骂的也?是真难听,句句扎心?。
霍云霄等他吃饱喝足,便提着食盒走了。
临出门又回头,承诺道?:“放心?,我一定帮你?查,顺便再帮你?带羊奶酒来。”
石二狗笑着跟他再见,“小将军,那我等你?的羊奶酒了。”
霍云霄出了牢房就在考虑,怎么去吏部查文书,他就这么跑去大?喇喇地要,不会有人搭理他的。
估计师兄也?不会帮他,出东宫的时候才闹过脾气呢。
他忽然目光一亮,扭头匆匆就跑。
付简没想到霍云霄居然主动来找他,有些惊讶,得知是想查宁和四年,去肃州赴任的张姓官员,想请他帮忙疏通一下?。
他犹豫着道?:“霍侯爷这是想做什么?”
霍云霄打哈哈,“不想做什么,就是想看看那时候的肃州,好?官儿是什么样的,毕竟肃州刚平叛呢,听说这人在任期间打击匪盗,疏浚河道?,很受百姓爱戴,是个?好?官。”
付简眸中精光一闪,捋了捋胡须,颔首笑道?:“那可巧了,不用去查,我知道?是谁。”
霍云霄很是惊讶,“付大?人,这么久远的事?儿,您都记得呢?”
“这事?儿,只要
有心?,知道?的人还是挺多的,毕竟当年的典范啊。”付简呵呵笑了起来,“肯定是右相了,我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他当年治理的肃州,真是吏政清明,百姓交口称赞,皇上赞赏了好?几次呢,后来就升任……”
霍云霄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了,呆呆的道?:“您说谁?”
付简一愣,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右相,张炳之张大?人啊。”
霍云霄面色大?变,满脸不可置信,咬牙切齿的拉着他就往吏部跑。
他不信。
温竹君正在家数钱呢。
东宫莫名其妙派人送来二百五十?两金子?,虽说这数字不好?听,可金子?黄灿灿的,一点不掺假。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收,更想知道?为什么太子?要送这些金子?来,这可是二百五十?两金子?,不是一笔小钱。
“侯爷回来了吗?”
青梨摇头,“没呢,您放心?,已经跟门房叮嘱过,侯爷要是回来了,一定来报。”
一直到掌灯时分,霍云霄才垂头丧气的回来。
温竹君看他呆愣愣地坐着吃饭,连菜都不知道?夹,无?奈摇头。
“出什么事?了?”
霍云霄慢吞吞地咽下?口中的饭,拧眉道?:“清水里的鱼,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往浑水里游呢?”
温竹君摇头,“不知道?,这得问他本人,我们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