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楠没忍住,抱着儿?子久久不?语。
温竹君借着一点月光打量乔楠,她性子刚烈,不?接受帮助,只肯用自己的手生活,岁月无情,在乔楠身上格外明显。
尤其?是一双手,这样?的光线都能看出粗糙。
她犹豫着开?口道:“姨母,我这有件事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乔楠爽朗一笑,“你说,只要?我能做,一定帮你。”
温竹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不?是开?了作坊嘛,招收的全是女?工,我二姐夫跟二哥也在帮我呢,但到底是男子,有许多事儿?不?方便去?管,我手上的事儿?也多……”
“我知道,我听云霄说过,说你那肥皂卖得?极好,”乔楠也有些好奇,“你真的只招收女?工啊?为什么呢?”
虽说朝廷不?禁女?工,但也很少有铺子招收女?工做活儿?,因为女?人天生就杂事缠身似的,嫌麻烦。
温竹君点头,“嗯,我只要?女?工,我觉得?女?人做事比男人一点不?差,最近也有几个因为成亲或是什么原因走掉了,我觉得?可惜,姨母,我其?实一直都很敬佩您,您真的是很多女?人的榜样?。”
乔楠听得?脸红,连连摆手,“我这算什么榜样?,家庭幸福美满,那才是榜样?,我算不?上。”
“不?,靠自己养活自己,”温竹君无比真诚,“这就是榜样?,我知道,虽然您从不?说,但您一定受了很多的苦,才走到今天的。”
乔楠被这一席话?给弄得?差点又哭了,悄悄侧过头,眨掉眼里的泪光。
她佯装高兴地笑,“你说,要?我帮你什么?”
温竹君温声道:“主要?是帮我管着些作坊里的女?工,处理里面的一些杂事,比如卫生啊,女?工之间的矛盾啊,还有女?工不?干了的具体原因等,您放心,只要?您愿意,待遇我也是按照其?他人一样?的给,保证公平,绝不?会故意让您多占便宜,另外,节日都有奖励的,不?会比您现在的收入少,就是可能会有点忙……”
乔楠听到有点忙,就有些犹豫,“会有多忙呢?我听你说的,好像也不?复杂啊?”
温竹君便将自己的想法细致地讲给她听,“……我现在呢,总共有七处作坊,都不?大,有的近有的远,你可以自己调配时间,但每个月,必须到一个作坊三次以上,处理完事情就可以回家,多余时间自己调配。”
主要?是现在二姐夫跟二哥哥处理不?过来?,以前一个大作坊,有事儿?好解决,现在分散了,真不?好管理,又都是女?人,闹起矛盾或是一些女?人间的小事儿?,也让两个男人头疼。
她便想着多弄点人手来?帮忙,乔楠是经历过的,更?能明白女?人的难处。
乔楠摸摸儿?子的脑袋,还是想了想,“我得?考虑一下。”
“这是自然,”温竹君见到了地方,“姨母,要?是决定了,随时都可以去?找我。”
暮春了,夜里还是有些凉意。
温竹君先是和韶华一起去?看了温兰君,陪她说了会儿?话?,才回房洗漱。
清清冷冷地坐在窗前,看着春风乍起,吹得?西府海棠花扑簌簌地落,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地。
旁边的柿子树也发了新芽,也不?知道赵五寻去?东宫的柿子树活了没?
一阵穿堂风拂过,温竹君觉得?有些凉,将外衣紧了紧,抬头望着天上的弯月,忽然想起霍云霄。
也不?知道那厮的差事办得?如何?了,上次护送人,还十天半月的来?封信,这次是一句都没有。
温竹君躺在空荡荡微凉的榻上,想起往日霍云霄暖烘烘的大块头,悠悠叹了口气。
清明果真落了雨,半夜就一直淅淅沥沥的,一早醒来?,院中薄雾未消,粉白的海棠花落了满院子,看着颇为凄凉。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温竹君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生了点忧思,看了会儿?,便叫住丫头,“不?必扫了,留着吧。”
她等不?到霍云霄,只能自己去?祭拜霍家的列祖列宗了。
温兰君仍旧不?肯回姚家,姚坚来?过好几次,但也不?知道谈了什么,夫妻之间,不?是很愉快。
“猜着你差不?多这时候回来?,我就让丫头摆饭了,”温兰君笑道:“祭拜完了?”
温竹君疲惫的点点头,“嗯,你呢?今天还好吗?”
温兰君笑着给她打了碗鸡汤,“我很好,你快坐下,这鸡汤可补了,你今儿?要?多喝点。”
温竹君一看鸡汤就有点发苦,最近温兰君坐小月子,各种汤水不?断,尤其?是鸡汤,连带着她喝得?都有些躁动了。
“我,我就不?喝了吧?我也不?用补啊。”
“啧,怎么能不?喝呢?”温兰君瞪了眼,一边给她捞肉,一边道:“里头搁了好东西呢,女?人喝了好,你这老是没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我一样?,小时候没长好。”
温竹君无奈地笑了,“我小时候长得?挺好,二姐姐你以前还总笑话?我胖呢?”
她从小就长得?出众,二姐姐经常阴阳怪气地怼她。
温兰君将汤碗递给她,翻了个白眼,“一点小事,你就记到现在呢?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跟姨娘被关?在院子里呢,那时候不?好过吧?”
温竹君点点头,“嗯,不?好过,但也没饿着。”
她喝了口鸡汤,汤鲜味美,确实还挺好喝的,范老三的徒弟很能干,各种汤翻着花样?地做。
一碗汤,一碗饭下肚,温竹君撑得?不?行,最近实在是伙食超标,腰上肉都多了。
“二姐姐,你还没消气呢?二姐夫昨儿?来?,说得?好好的,你又赶人家走。”
温兰君手一顿,眼圈儿?微红,“那你要?赶我走啊?”
“哎呀,你胡说什么呢?”温竹君叹了口气,“我是那样?的人吗?但是二姐姐,你跟二姐夫才是夫妻。”
温兰君低着头,满脸愁苦,“可他那个姨娘,实在太?烦人了,我回去?还是要?重复以前的日子,他是男人,哪里知道这种痛苦,你也不?会懂那种痛苦……”
温竹君听她声音都哽咽了,连忙道:“好了好了,那就不?回去?……”
她虽然没经历过,但见过被婆媳关?系逼到自杀的人,十分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