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夫人在屋子里等得难受,便出来了,闻言又?担忧又?不耐。
“怎么请个太医要这么久?那丫头不会是躲懒儿?去了吧?我就说那丫头跟她娘一样,妖里妖气的靠不住……”
周氏缩在角落里听到这话,委屈极了,气得抱着温春果就哭,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
她庆幸竹儿?不在这,从小到大因为她这个娘,竹儿?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这都嫁人了,还要被指着骂。
温春辉这会儿?心里烦得很,父亲躺着,母亲也在屋里着急,幼弟幼妹都指着他这个大哥主事儿?呢。
毕竟多?年的熏陶,他应付起来倒也不难,一听祖母又?在说浑话,立刻眉头一拧。
他板着脸吩咐,“寻烟,立刻让安慈堂的下?人请祖母回去,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
梁老夫人还不情愿,瞪着眼怒道:“辉儿?,我是你?祖母,你?怎能这般待我?糊涂……”
她本就心烦,又?听到一旁周氏细细的呜咽声,梁老夫人气得把拐杖杵得砰砰响。
“哭哭哭,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妖里妖气,娼门里出来的,放儿?就是折在你?这种淫蛇般的女人手里……”
温春辉听得耳朵要爆炸了,往日祖母啰嗦话多?,他听听也就罢了,这会儿?家里出大事还净添乱,这屋子里还有弟弟妹妹们呢。
况且周姨娘哪里惹着她了?正正经经地抬进?门,在家安安分分多?少年,还生下?懂事的一儿?一女,竟要遭这般羞辱?
温春辉只庆幸三妹妹不在这儿?,否则他真是无颜面对。
方才在屋里,大夫还在医治呢,祖母就一直哭哭嚷嚷的,一会儿?骂大夫,一会儿?骂母亲,甚至还怪起了贼老天?……
他见丫头不敢动,干脆利落地上前?,一把将祖母给架了起来,脸上皮笑肉不笑,话倒是铿锵。
“祖母,您老身体不好,这大冬天?的,还落了雪,您回安慈堂歇着,这里有孙儿?呢,有任何消息,孙儿?第一时间去安慈堂告知您……”
周氏见大哥儿?帮她,顿时心里好受多?了,擦了擦泪,抱着温春果小声道:“你?以后别学?祖母,要学?你?大哥哥……”
温春果小脸上挂着泪,用力点头。
温竹君匆匆归来,下?了马车,一刻不停,接过?药箱,拉着太医猛跑。
钟太医被个小姑娘拉得气喘吁吁,两腿在雪地里踩得发飘,都蹬不及了。
“哎哟,夫人,侯夫人,我年纪大了,不能这样跑啊,这冷风灌得我喉咙疼……”
温竹君很是歉疚,气喘吁吁地停下?,面前?
白?烟飘拂。
幸好这时候垂花门后来了个两人抬的竹辇,领头的脚步匆匆,正是韶华。
“夫人说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便让我来接,三姑娘,累了吧,快歇一脚。”
温竹君停下?后,才察觉到疲惫,靠着影壁直喘,冷空气冲得她胸腔泛疼。
“好,你?,你?快去……”
钟太医上了竹辇,很快便消失在视野里。
温竹君笑着松了口气,幸好是夫人坐镇,严格周到,任何事都是事半功倍,光是安排竹辇这事儿?,寻常人家,到了这种时候,都未必记得起来。
小事儿?更?能体现人的急智跟心力,在夫人那,她还有的学?呢。
她一边顺着气,一边慢悠悠地走到了含春院。
温梅君跟温兰君立刻冲了过?来,上下?打量她,十分殷勤,“跑得累了吧?快来喝口茶。”
温竹君接过?温梅君手里的茶,“多?谢大姐姐。”
她眼神朝屋里张望,“父亲现在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温兰君拧着脸,一脸愁容,“大夫说父亲还发着烧呢,左腿断了,说是肋骨也断了,具体几根他没摸出来,刚刚太医进?去,正在诊治。”
温竹君喝了口热茶,屋中温暖,浑身不自觉地轻轻一抖,身上终于?恢复过?来。
她扬声道:“大家别急,钟太医是最擅长跌打损伤和内疾的了,他一定能治好父亲,别害怕,父亲不会有事儿?的。”
屋中众人的脸色勉强好了些,就连周氏也不哭了,搂着温春果缩在角落,尽量不惹人注意。
温春辉也是一脸感激,“三妹妹,辛苦你?了。”
温竹君连连摇头,“大哥哥,我也姓温,一家子骨肉,说这句话实在太见外。”
温春辉轻笑着拍拍妹妹的肩膀,许多?话,不必出口。
温竹君的目光在屋中转动,她看着这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脑子里想?的,却是从前?夫人教?导的话。
以前?夫人说,出嫁女可以依靠娘家,温竹君只是表面听从,心里还是只认自己,觉得靠自己最好,娘家,是锦上添花之所。
但今日第一次体会到兄弟姊妹共坐一堂,相?互扶持,那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感觉,瞬间就涌了上来。
不必人人都优秀聪慧,也不用人人都大度真诚,只要大致方向不错,手拉着手一起走,这个家就在往上走,想?来,夫人也是这样的念头吧。
也幸好,她能出这一份力。
屋内,钟太医四处又?摸又?按的,眉头紧皱。
安平侯短暂地醒了一会儿?,约摸是太疼了,只能发出点气音。
夫人赶紧弯腰去听。
“贞儿?,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