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净讪讪地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声不?吭。
哪怕安平侯府在玉京微不?足道,但于他而言,还是一座跨不?过的大山,权力和金钱,哪一样他都给不?起。
温兰君站在一旁,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婴孩,她想起了什么,但又觉不?可置信。
母女三人将江老夫人跟江玉净丢下,自?顾自?进了正屋歇息。
夫人将孩子?交给赶过来的奶娘,叹了口气道:“梅儿?的情况,你们知道吗?”
温竹君不?经意地瞧了眼温兰君,见她神思恍惚,只?能?自?己站出来开口。
“我?们知道,我?跟二姐姐来看大姐姐两次,但是都挨了骂,大姐姐嫌我?们多嘴。”
夫人摇着头叹气,目光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地瞟向卧房。
“难为你们了,还能?来看望她,也怪我?,只?想着要给她吃苦头……”
温兰君在一旁却有些神思不?属的,忽然?道:“母亲,孩子?得好好看着,不?能?离了眼睛……”
“有奶娘,还有你姐姐两个丫头也在看
着呢,”夫人把她也拉到身边坐下,“好孩子?,你们今儿?能?来,我?心里很高兴。”
别看儿?子?是顶梁柱很重要,外嫁女也一样重要,只?有心在一处,家族才能?兴旺。
夫人又问起温菊君的情况,温竹君一一作答,听说小女儿?精神稳定多了,夫人也很是满意。
“辛苦你了,好孩子?。”
一直到午食后,太阳开始西斜,温梅君终于醒了。
温竹君这?才得以进去看看,产房里一股子?血腥味儿?,生的时候,那一盘盘的血水就足够吓人了,这?会儿?进了窗子?紧闭,闷热无?比的屋子?,更是心惊。
生孩子?太难了,大夏天坐月子?,怕是更折磨。
而床上的温梅君也没有好样子?,因着怀孕胖了一大圈,头发?全都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脖子?上,整个人狼狈不?堪,这?么热的天,还要戴着帽子?盖被子?。
温竹君光是站着看她,就浑身冒了一层汗,好不?容易干了的衫子?,又湿黏黏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夫人高兴极了,“韶华,快让人把鸡汤端来。”
温梅君看着围在自?己床前的母亲和妹妹,顿时挣扎着要起来,又被母亲给强行摁着躺了回去。
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拿一双眼睛瞧着,整个人十?分虚弱,但眼神却倔强。
夫人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柔声道:“别担心,孩子?好着呢,是个男孩儿?,你现在就养好身子?,别的什么都不?要管。”
温竹君也接着关切道:“大姐姐,别担心,我?们都在呢。”
温梅君嘴唇翕动,大概是想说什么,可太虚弱了,还没听到声儿?,江家母子?就进来了。
江老夫人手上端了碗红糖鸡蛋,笑眯眯地张罗,“梅儿?,这?红糖鸡蛋可是好东西,快来吃些……”
韶华很快就紧随其后,“夫人,我?在厨房把鸡肉撕碎用芝麻油拌了拌,鸡汤的油也撇掉了,没放多少盐,这?里头是按照大夫说的,放了点参须,很补气的,另外还下了一点面,大姑娘要是想吃鸡汤面也是有的,另外蹄花汤也炖好了,就是有些烫,大姑娘可以先用点鸡汤垫垫肚子?。”
她就是故意大声说的。
这?些东西,普通人家也是有的,但江家仅仅一碗红糖鸡蛋打发?,未免太过分了。
江玉净在一边脸都要绷不?住了,僵笑道:“都吃一些,梅儿?,娘跟母亲都是为你好,你都用些,你辛苦了。”
夫人笑着朝他点头,“姑爷心疼梅儿?,梅儿?心里肯定高兴。”
温梅君一脸感动缱绻地看着江玉净,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碍。
温竹君看得无?奈,心里都替夫人生气。
她接过韶华手里的漆盘,看着里头有撇的清亮亮的鸡汤,隐约可见一点参须,有面条,一小碗粳米饭,还有两碟小菜,一碗炒菘菜叶,一碗拌鸡丝,都很清淡养人。
温竹君觉得,这?个给刚生产的妇人吃,应该很好,大姐姐昨晚上就开始折腾,一碗红糖鸡蛋肯定是不?够的。
她不?着痕迹地将江老夫人给挤开,笑眯眯的。
“大姐姐,母亲昨儿?熬了一宿呢,今儿?白?天也没睡,就想着等你醒了喝上一口鸡汤,你别多心,这?鸡汤好着呢,喝了身体好得快,孩子?睡着了,等你好点就抱来,免得折腾你。”
夫人眼瞧着温梅君的眼神软了下来,望向自?己的时候带了愧,她看着温竹君,心里只?觉欣慰。
江老夫人端着一碗快要冷掉的红糖鸡蛋,无?人理?会,尴尬地站着。
夫人看温梅君吃得香甜,满眼温柔,目光一转,看到江老夫人将红糖鸡汤也放下了。
她笑着道:“亲家,这?红糖鸡蛋是好东西,你可别浪费了,热一热,赶紧吃了,不?过,厨房里的蹄花汤可别看错了,这?是给梅儿?下奶的呢。”
江老夫人面对安平侯夫人,总是不?自?觉地气短,闻言讪笑着,“我?……”
夫人恰好转头,没注意到她说话似的,又道:“这?个床还是我?给梅儿?陪嫁的呢,想着她习惯了睡好东西,特意给的,梅儿?孝顺,让给了亲家母,如今要委屈亲家母住厢房了。”
“不?委屈不?委屈,”江老夫人咬着牙,脸上的笑一直维持着,“梅儿?给江家生了个大孙子?,是功臣,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温兰君听到老虔婆讲话就烦,讥讽道:“伯母还是觉得委屈了?你受委屈可不?行,不?能?算了,要不?让我?姐姐搬出来,这?儿?还是给你住?”
夫人佯装生气,板着脸斥责温兰君,“小丫头胡沁,嘴上没个把门的,还不?给亲家母道歉。”
温兰君假模假样地屈膝行礼,“伯母,对不?住,是我?不?懂事。”
江老夫人的脸完全绷不?住了,端着红糖鸡蛋就要走。
江玉净见母亲受辱,很不?高兴,看着温兰君,又见岳母还在,便阴恻恻道:“二妹妹今日话里还是夹枪带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