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菊君凹陷的脸颊上又挂了泪。
夜里姊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儿话,温菊君就沉沉睡去了。
温竹君静静躺了会儿,也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强烈的光线透过雕花窗牖,落在青色帐子上,温度渐渐升高?,帐子里热意传开,不适合躺太久了。
青梨听到帐子里传来说话声,才开口道:“夫人,门房来人,说又收到了侯爷的家书。”
温菊君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睁开眼,“三姐姐,姐夫是不是要回来了?”
温竹君将帐子撩开,笑着道:“没事,他回来就回来,府里那?么多屋子,他爱去哪儿睡就去哪儿睡。”
温菊君跟温竹君待在一起,明显放松了很多,经过一整晚的好眠,精神也恢复了点。
“三姐姐,姐夫家书里写了什么?”
温竹君拿到厚厚一摞的家书,有些无?奈。
这厮有那?么多话吗?
温菊君看着这么一摞,笑道:“平时看着三姐夫不爱笑不爱说话,家书倒是挺厚的。”
温竹君陪她躺下,挤眉弄眼的,“其实他都?是装的,以后?你见了他,多说几句也没事的。”
家书倒也没什么独特的,啰啰嗦嗦说的是他到了哪里,做了什么,看了什么,到了《博闻广记》一则故事中的地方?,还?说吃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烧鸡,就是可惜不能?带回家给她尝尝。
“三姐姐,三姐夫写了什么?”温菊君有些好奇,“我看你笑得好开心。”
温竹君一愣,摸摸脸,“有吗?”
温菊君点头。
家书的后?面,内容就正?经多了,巡查河岸并不像表面看得那?么轻松,沿路走去,胡大人查出?了贪官污吏,有的河段破旧不堪,有的河段根本没修,甚至淤积的农
田没有登记在册,也找不到主人等等。
温竹君能?想到他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很气愤的,因为?字迹都?粗大了些,好在他没有冲动?,没有做出?错事,这就很好,说明他真听进话了。
总算看到最后?一页,温竹君看着看着忽然坐起身,把信捂在心口。
温菊君正?翻着她看过的信呢,诧异道:“怎么了?是不是姐夫出?事了?”
温竹君笑道:“没有没有,你继续看,我起来站着看,躺得有点累。”
温菊君不疑有他。
温梅君捂着这一页烫手的家书,赶紧出?了卧房,三两下给撕成碎片扬了。
这厮现?在怎么还?会写淫词了?
真是的。
温竹君陪了温菊君好些天,每天早起早睡,比在闺中时还?要自律,偶尔还?会跟着赵五师徒俩剪草。
温菊君的精神好多了,虽然还?是会吐,但明显本人意志更重要,离了原来的环境,那?种抵抗情绪轻缓了一点。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没了自厌的念头,也想要变好。
“三姐姐,你去吧,”温菊君扶着窗子,虚弱道:“我在家会好好的,不会乱跑。”
温竹君摸摸她的脑袋,柔柔一笑,“那?你等我回来,我给你做小饼干吃,好吗?”
温菊君乖巧地点头。
七月的天,盛夏里的蝉鸣如雷,一出?阴凉地,便仿似在火中炙烤,热得让人烦躁。
姚坚一脸喜色。
“你说得果然不错,货郎们卖得很好,不过我跟他们打听私下卖的价钱,他们都?不愿说。”
玉桃在一边笑,“姚先生,货郎们卖多少是他们的本事,你就别操心了,真的买不起的人,他们也不会定高?价儿,赚的都?是辛苦钱,应得的,那?些人,精得很。”
姚坚这次是真学习了。
“我本以为?他们连账都?不会算呢,谁知道,画个乱七八糟的圈圈叉叉,却记得比谁都?牢,可见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普通人。”
温竹君抿唇笑了起来,普通百姓的智慧,可比大家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看来这次姚先生学到不少,不过这么热的天,非要我出?来,是要做什么?”
玉桃赶紧道:“咱们招收到第一个女工了。”
“真的?”温竹君眼睛一亮,“招收的人鱼龙混杂,你可得好好把关。”
姚坚接着道:“最主要的不是招收的事儿,是我打算往外?扩,我想去周边摸摸底。”
温竹君做生意一向利落稳重,这下还?真有些迟疑。
“会不会太快了?玉京可是很大的,将近七十万的百姓,我们要扩的那?么快吗?”
姚坚立刻点头,“当然,只有尽快摸清,还?有提前将周边布置好,到时候才好跟那?些大商户争一争,你想想,咱们筹备这个作坊就用了多久,更别提还?要招工,购买原料……”
温竹君听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总觉得还?是太快了,现?在只是一个小作坊而已,但姚坚俨然当作了一件大事。
“当日你说,要让利于民,莫要太过逐利,我茅塞顿开,”姚坚沉声道:“其实这个事儿,我也有私心,我想亲自去跑一趟,看看百姓疾苦,民生艰难,先生总说我的文?章漂浮,如今,我有些懂了。”
温竹君望着外?头烈日,心里无?法拒绝,就像已经离岸的船,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