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心脏。”夏东溪站起身，他的脸不再在阳光笼罩下，从侧面看过去，暗暗的，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阴沉。

“你是说……今天早上的……”李可打了个哆嗦，“可为什么会是他？”

“因为被选中祭天的，一直都是他！”夏东溪“啪”地一下带上窗扇，走回到桌前。

叶田田正在桌子的前面。她端坐在椅子上，自从回到这里，她就坐在那里没有起来过，无论是李可他们说话讨论，还是外面兵士封街、内侍宣布国丧，她都没有起来过她一直在画画。

现在，她的手下，那幅画已经快完成了。

李可和骷髅妹都围到她的身后。

“这……这不是之前那幅九人图。”李可眼睛尖，很快发现了叶田田手下画作的不一样。

“田田一共画了两幅地形图。其中一幅被我用笔抹过两道，田田在那一张上画了九个小人那是我们第一天白天依次出门的见闻。”夏东溪站在叶田田身侧，微微偏头，说道，“这一幅，是她最先画的。现在，她往上面添的小人，是这几天我们大家晚上出门的见闻，以及今天的祭天台。”

叶田田正在给祭天台添加小人。

原先这块位置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圈套着一圈的正方形线条，示意了祭天台的模样。现在，台顶被添上了两个小人，其中的一个站立着，另一个跪拜在地。

画完小人，叶田田停下笔。“画完了。”她轻声说，“一共十一个。”

“现在，我们可以来理一下人物关系了”夏东溪接着叶田田的话头，手指点到了坟地的位置。

坟地里有三组人，其中的一组是单独的一个，正趴在坟头往土里藏着什么，夏东溪指向这个人：“钦天监正。”叶田田顺着夏东溪的话音，在小人的头顶加上了“钦天监正”四个字，又在这四个中文字前面写了个阿拉伯数字的“四”，在“四”外面画了个圆圈，打上了一个叉号。

夏东溪随手移到一边，指

着跪在坟地里正在祭奠的小人：“大皇子。”叶田田写上小人身份，给他添上数字“十”，同样画了个圆圈，在圆圈里打上个叉号。

夏东溪又指了指大皇子身前土堆下紧闭双目的两个人：“二皇子和翰林大学士，这是五号和六号。”叶田田跟着写，最后打上了两个叉。

“这些都是死人，已死的，不会是这场阴谋的最终胜利者，所以，他们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借刀杀人’的人。”

李可听着分析，脑子渐渐清醒，他跟上夏东溪的思路，指向皇宫内院里横躺在卧榻上的人：“这个是不是皇帝？”

“是。”叶田田回答，她提笔给小人加上了标注。

“这个人是被借的刀，同样，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李可说。

叶田田在“皇帝”两个字前面画了个圈圈，没有写上数字，只横向划了一条直线。

李可又指了指皇帝身边端碗的小人，那个小人身前的盘扣给了个放大的特写，是个八字型：“这是刀公公。”他想了一会儿：“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发现他参与阴谋的迹象，而且他一个太监，也不会从整个事件中得到什么独利于自己的好处。”叶田田随着他的话音，给刀公公加上了数字“八”，并且，打了一条横线。

骷髅妹也参与进来，她指着驿馆屋顶上执剑的小人：“这个人，同样没有参与阴谋的迹象，他的作用，很明显，只是一个看守。而且，侍卫……弄死皇子，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不错。”夏东溪点头。叶田田的笔落在小人头上，写下了“大内侍卫”四个字，依然画了个红心的圆圈，打上横线。

“画里面，国师和大将军出现得最频繁。”夏东溪点了点在观星楼里密谋的两个人，“各一次。”又点了点坟地里和大皇子站在一起的人：“大将军第二次。”移手到祭天台，在站着的那个人头上点了点：“国师第二次。”

叶田田落笔很快，夏东溪说完，她的标注也完成了。

“还有一个人呢”骷髅妹指着祭天台上跪在地下的那个小人，“那颗心脏如果是大皇子……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十人国里，有十个有脸的人。其他人都出现过了，各自有各自的身份、各自的有各自的职责和作用，但有一个人除了在夜宴上露过一次脸，就再也没有在任何地方出现过，也没有被任何人在言语里提及过。他就像是个隐形人，像是一个根本就不需要的存在。”

“不会吧？”骷髅妹说，“那干嘛要有这么个人在？干脆弄个九人国就好了么！”

夏东溪点头赞同：“我也这样想。”他沉声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人找出来。”

第78章 身份

“有一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骷髅妹趴到桌子上, 一双眼睛不断地在画纸上游移，念着一二三四地数，“一、皇帝；二、国师……”一路数过了大皇子、二皇子、刀公公、大内侍卫、翰林大学士、钦天监正和大将军,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九个，缺了的那个……是皇子伴读！”

“东神, 你的意思是，今天早上祭天台上的那个人，是他？”骷髅妹一脸的困惑，“不是……祭天这种事情, 不是皇室才能做的吗？今天除了国师，就只有他一个……他算是什么？皇家的代表啊？他有什么资格代表皇家？”

“你来听听这个。”叶田田开口，没有正面回答骷髅妹是“是”还是“不是”，只是款款的，用背书一样的声音念出一段话来：“‘敝国皇学, 历来只向皇子开放，现如今圣上思及膝下子嗣稀少，故钦点了这位陪伴在二位皇子身侧。’”

“这是刀公公介绍这个人时说的话！”骷髅妹看了叶田田一眼，更迷糊了, “这段话怎么了么？”

“我和夏东溪出门的时候, 曾经向这里的土着居民打听过一些事, 其中, 提到过皇室子嗣。那个人回答我们说, 这个国家里, 历代皇室人丁都不旺盛，好几朝都只有一个皇子，多的也就两个。也就是说这一次的皇室，有两个儿子, 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叶田田放下笔，抬起头，“可见‘思及膝下子嗣稀少’，根本就是个幌子。”

骷髅妹侧头思索：“可刀公公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呢？”

“他并不是对着我们撒谎，这个谎言在我们到这里之前就存在了，它是说给臣子听的，是说给国民听的，为的是让这位皇子伴读可以和其他皇子一样，接受最高等的教育。‘敝国皇学，历来只向皇子开放’”叶田田略一停顿，“怕是这位‘皇子伴读’，并不仅仅只有这一个身份。”

“你，你是说……”李可对宫廷伦理剧涉猎不多，一下子卡住了。

“私生子？”骷髅妹眼睛里放光，瞬间精神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个皇子伴读，其实是老皇帝的另一个儿子？”

“‘敝国圣上惯爱与民同乐，

平日里便常微服私访。’”叶田田没有正面回答，只复述了一句从街市上无脸男那里听来的话。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对八卦这种事情，骷髅妹比较精通，一下子就脑补出了无数“皇帝民女”的剧情，不过她也知道这不是重点，只在自己心里面过了一下，就转回到原先的话题上，“我早就觉得奇怪了，你说，一个正常人，会在死了一个儿子的情况下，拿剩下的、另外的一个、唯一的一个儿子去祭天吗？不会！除非他还有一个儿子！”

李可歪了骷髅妹一眼：“正常人，根本就不会拿儿子去祭天。”

骷髅妹：“……”

她被噎了一下，吸了口气才缓过来，怒道：“这里是正常地方吗？在不正常的地方的人，能把他们当正常人看待吗？”

李可不说话了。

“两个皇子都死了，剩下的这个，就是唯一的皇室血脉！”骷髅妹心情激荡，说话都激越了几分，“九！我们这次的答案，应该就是‘九’！”

李可脸上神情变换，又复杂了起来。

骷髅妹难得地善解人意了一回：“别想过去的事了。东神说，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看吧？果然了！大皇子根本就不是那个‘借刀杀人’的人，你现在知道了正确的答案了，多庆幸的事，该高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