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就差临门一脚,他还是不甘心,理智一下失控地讥问鲍德温:“如果我偏要硬闯呢?”

鲍德温走到他面前,叹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阁下说了,如果硬闯,所有人员一律逮捕。”

穆格一脚踹翻了桌边的椅子,冷声哼笑,“他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这个命令针对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岑旎。

他无论怎样现下都已经被人四处追捕了,但如果他带岑旎硬闯,那就不止是抓他一个人了,连带岑旎也会被拘捕,所以弗雷德是在拿岑旎来要挟他。

穆格拧着眉头,“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鲍德温弯腰将那把椅子扶起,“你如果在他下命令前来,我绝对就放你们离开了。”

其实在来之前,穆格就有预感弗雷德已经出手干涉了,但他还是不甘心,他本以为鲍德温不会反口背叛他,但事实就是弗雷德不仅断绝他家族里的资源人脉,甚至连他私人的关系都一一隔绝。

见他没有说话,鲍德温继续劝解道:“你自己想想,现在这里局势这么乱,你靠自己的本事还能独善其身,但是她呢,你能保证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一定是安全的吗?

你应该也知道,阁下现在派人到处找你,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被抓,她在这里无依无靠,无权无势,有多危险你应该能想得到。

我知道你不想向阁下妥协,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你如果真正在乎她,那你别无选择,必须做出一些牺牲。”

鲍德温是好心的提醒,但穆格知道他一旦妥协,就和岑旎再无可能。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穆格沉默了很久,最后抬起头想说什么时,办公室的房门却恰好被人敲响。

两人俱是一愣,都停下了对话,望向门口的方向。

鲍德温开口,“进来。”

门外是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列兵,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放到鲍德温的面前。

“报告!”列兵站得笔挺,双手贴着裤缝,一板一眼地汇报,“维什贡发来的紧急军务。”

“维什贡?”穆格一听眉头紧锁。

列兵扭头看他一眼,“是的。”

“继续。”鲍德温一边翻开文件,一边抬手让列兵继续汇报。

“维什贡城西以南4公里的地方落入叛军包围,目前正和我军发生激烈交战,对方持有火炮等重型武器,PzH-2000自行榴弹炮以及FH-77BW型弓箭手自行火炮等,同时战火渐渐往西偏移。”

穆格猛地回眸,眉心紧蹙:“你说什么?”

列兵看了眼穆格,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情绪那么激动,顿了顿,又扭头看向鲍德温。

“怎么了?”鲍德温放下手中的文件问穆格。

“维什贡城西以南4公里,距离维什贡教堂只有两公里远,Chloe还在教堂里!”穆格几乎是浑身狼狈地吼出来,转身就要冲出去,“我要去救她。”

“等等,穆格你先冷静下来!”鲍德温连忙拉住了他,“还有两公里的距离,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两公里还不算糟?”穆格沉声质问他,“你也上过军事课,不知道重型武器的射程有多远?”

“你先冷静,”鲍德温挥手让列兵先退下,“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没有时间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调一辆车给我,我要把她带出来。”

“穆格,事到如今,我不是不想帮你,但是阁下说过,你不妥协,这些资源你一律不能调用,而且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万一你出事……”

“我不怕死,”穆格满眼通红,透着狠戾,是鲍德温从未见过的失态,“我就怕失去她!”

“鲍德温!”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双手撰成拳,“好,你告诉弗雷德,我让步!”

“我他妈让步!我同意行了吧!”

鲍德温自年少认识穆格,那时候的穆格就是一个骄傲肆意的少年,虽然成年后的他依旧轻狂,但内里还是藏着一份稳重的,何曾见他这样狼狈不堪地低过头。

穆格一把摁住了他,狠狠的看向他,眼中的血丝更甚,已不知是愤怒还是焦急,“但是,他答应我的必须做到,无论怎样他都要把她平平安安送出布达罗亚!”

“好。”鲍德温点头,“你先松手,我拨个电话过去。”

穆格放开他,冷眼看着他打电话。

两分钟后,鲍德温挂掉电话,抬起头:“那边说了,菲舍尔顾问会安排一架直升机从维什贡平原出发,避开战区,把她平安送到内盖夫沙漠中的拉蒙大峡谷,回到以色列她就安全了。”

穆格听闻直接走到桌前,捞起那台办公电话,给在特拉维夫的卡尔拨去电话,让他马上去拉蒙大峡谷接应岑旎,然后把她平安带回海法。

“还有,”穆格挂断电话前,停顿了一瞬,“如果可以,能多照顾她一点,就帮我多照顾她一点。”

这是他而今为数不多能提前为岑旎做的事,当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他才把电话挂掉,转身看向鲍德温。

“把车钥匙给我!”

鲍德温从桌子的抽屉里抽出车钥匙抛给他,“拿着,门口左手边第一辆。”

从边境回维什贡的这段路,是穆格人生中开得最快的一段路,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双手在方向盘上飞快的转动,犀利的眼神直视前方,却又透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车子的速度之快,在笔直的公路上几乎化成了一道虚影,伴随着轰鸣的引擎声,所到之处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然而这个时候的岑旎却仍旧挣扎在睡梦中。

教堂外面是源源不断的隆隆炮声,虽然隔着距离,依旧震得她心慌。但她就那样被困在噩梦里,心率加速,拼命想醒过来,但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她梦见在那场爆炸里,穆格站在第一节的车厢里用粤语喊她:“bb,快d过黎,黎我呢度。”(bb,快点过来,来我这。)

在人潮拥挤的车厢里,他们隔着三节列车遥遥相望,他微笑着弯唇,懒洋洋地后仰,靠在车厢上,露出脖颈处的半截锁骨,清清冷冷,撩得要命。

他叼着烟嘴,朝半空中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