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1 / 1)

身上的橄榄色围裙沾了颜料,她低头,忽然驴头不对马嘴地问:“榕城人吗?叫什么名字?”

“那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很有钱,有钱到连盖房带地皮,人家谈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

榕城的有钱人央仪见过大半。

在那些觥筹交错的宴会上,确实有一些热衷于慈善的。她努力回想,这才发觉自己对孟鹤鸣知之甚少,除了私底下那点事,她对他完全可以说是不了解。

这个时候再来判断榕城来的慈善家会不会是他,更找不到依据可言了。

不过她更倾向于不是。

只是有了这番谈话后,她神经质地觉得总有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在这天画完墙绘后,央仪照例去后院洗手池里洗手。

这里离院长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百叶窗后黑黢黢的,看起来不像有人在。

可是没人在的话为什么要把窗帘拉得那么严实呢?

她最初来的几天,这里的窗总是开得直直的。

因为潮湿,屋里有股或轻或重的霉味。只有打直了窗,让过堂风流通起来,才能把那股糟糕的味道吹散一些。

洗好手,她从墙边路过,径直去敲了院长的门。

笃笃笃三声。

不怎么隔音的门板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央仪仔细辨认,只听出了一道。

片刻后,门打开。

憋闷在屋里的霉味从敞开的门缝里流窜出来,央仪打了个喷嚏,视线越过来人肩头扫了一圈。

还是那间简陋的办公室,茶几,旧沙发,榆木桌,书架,一眼就能囊括所有。再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

在第二个喷嚏到来之前,院长好心地给她拿来纸,关心道:“是不是天天在外面吹风,感冒了?”

总不能说她的鼻子金贵,对这些味道很敏感。

央仪想起一个比她更金贵的人,那个人受不了任何一点让人不适的气味。因此他的衣物都熏上了浅淡的香,座驾精洗过会开直了车门通许久的风,原因只是因为他不习惯精洗时沾上的那些人工香精。

还有,他不喜欢海风的腥味。

不喜欢这,不喜欢那的。

很养尊处优的一个人。

所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待得住这样有糟糕味道的房间。央仪觉得自己一定是神经质了,榕城这两个字凭什么非得跟他划上等号。

她揉揉鼻尖,继而摇头:“没有,就是最近没怎么见着您,想问一声。天气这么凉爽,您总关着窗。”

“年纪大了,稍微有点工作就头疼脑热。”院长回身,指指沙发上团作一团的毛巾毯,“生病了偷懒呢。”

“哦,这样。”

心底的疑虑彻底打消。

她关心了几句,又说:“院子里的墙绘画差不多了,要不要看看哪里还要改的?”

院长语气真诚:“你能帮忙我已经很感谢了,怎么还好意思提这提那。”

她笑了笑:“听说有人愿意捐一座新的福利院。以后要是有帮忙的地方,也可以找我。”

“真的可以吗?”

院长很是惊喜:“我们福利院一定是积大德了,接连碰到像你这么善心的人。”

“我提供点免费劳动力,怎么能和人家比呢。”

院长想起什么似的:“那位好心的先生跟你说的话很像,他说‘我就出点钱,微薄之力,怎么好跟那些义工比’。”

“他还会来吗?”央仪问。

“你说那位先生?”院长想了想,“后天上午可能还会再来一趟。”

第三天上午,央仪推了其他事过来福利院。

她依旧坐在墙下那个位置,套一件橄榄色工装围裙,给前几日的墙绘做修补。

这段时间,有几个小孩跟她逐渐熟稔,在她画画的时候会跑过来看着。义工说不能打扰,他们就安安静静,拿一根树杈,在旁边的沙地上学她的样子写写画画。

人天生对美好的事物有趋光性。

小孩子们更甚,喜欢好看的玩具,漂亮的人。尤其央仪性格也温柔,说话不紧不慢,很符合他们对妈妈两个字虚空的想象。

不能堂而皇之地叫妈妈,他们就叫她阿仪。

嫌阿姨这个称呼太老,央仪告诉过他们她的名字,于是几个小孩鬼头鬼脑的,悄悄叫她阿仪,央仪的仪。

这样护工听到了,只当是阿姨,不会说他们不礼貌。

跟她最熟的那个孩子在她坐下后不久便跑了过来,像往常那样盘腿坐在沙地上,一边仰头看她画画,一边说:“阿仪,院长办公室的客人来了。”

央仪停下笔:“怎么突然跑来跟我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