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淳朝他笑了笑:“你最近怎么样。”
裴行远:“我挺好的。”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他的游戏上线了,口碑和风评比他想象中要好上许多。
江驰被私生饭追尾了,他们两个人比想象中还要受其他人关注。
他当然想知道为什么方淳有什么理由来帮助他们。一开始最希望他们一拍两散的人是他,现在想过办法帮他们的也是他。
裴行远心底很难产生别的触动,他也想过,如果他没认识过江驰,可能他还会被方淳的三言两句哄得忘记了之前的事。
他会心软,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重蹈覆辙,希望别人不要那么难受,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再听到这样的话,他却相信,方淳身上的确有了改变,但他不清楚方淳改变的契机是什么。
裴行远扫了眼方淳的手指,问他:“先说你,你在美国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淳:“差点摊上走私,把命都搭进去。”
裴行远问他:“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做这样的事情。”
“废了几根手没走私也挺好。不然你见我就是隔着栅栏玻璃,在监狱电话里说了。”方淳自嘲道,“那也太难看了。”
“你手臂上的伤真的是弹痕吗?”裴行远问。
“是弹痕。”方淳凑在裴行远面前,苦涩笑着,反问他,“我会做突破底线的事情吗?在你眼里,你认识过那么多年的人会打什么乱七八糟的针,那么不要底线。”
“你太急了方淳。”裴行远道。
“我知道。”方淳道,“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做不到。我在哪里都过得一样不好,认识那些人,从一个新的地方开始,可能会让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糟糕。”
“我也可能会觉得,原来做生意就这样,能证明我也能做到一些事情。”
方淳又道:“算了,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他合上眼就能想到街头的枪声,和身边人熟络之后,差点踏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走私的量刑很重。
他确实承认自己不动脑子很天真,总觉得所有的事情唾手可得,一切都很容易。
方淳又道:“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累是累,忙也忙,但你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恋爱谈得称心如意,江驰应该对你不错。”
裴行远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对方淳提起他,当这个名字从他心里流淌过,心跳似乎都会快上一拍,让他想到关于他的很多事。
“他,很好。”裴行远道,“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可能你不知道,他喜欢夸人,也总说我很好。我也没有什么喜欢被夸的倾向。可当我认识他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在另一个人的眼里,我也可以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通的吗?”方淳问裴行远。他又对上了对方像白纸一样的视线,落在那道温和的目光里,他的心脏变得抽痛,连自己也不相信在他眼里总会转瞬即逝的喜欢可以延续那么久。
他想起了码头的那场枪击战。
当他一开始拒绝生意的时候,被人打了一顿,滚烫的枪口就指着他的胳膊,被对方用外文威胁,“如果不继续做,就把你胳膊废了”。
那个时候,他就想到了裴行远对他说过的话,从小到大学过那么多道理,别做突破底线的事情。
方淳自认为没有烂到这种程度,再后来,他被人用枪抵着后腰,被迫上了交易的货车,他坐在货车副驾驶,用力地掰开副驾驶车门,戏剧性地从副驾驶的大门滚下。
他从山路上一直朝下跑,身后的枪声不断地传来。当人极端紧张的时候,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不想裴行远听到他在他乡做走私的死讯。这足以让裴行远想起他就觉得蒙羞。
很多事情明明可以很简单,他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弄成这样的地步。
方淳找了最近的警局,他被遣返了,手指受了伤,半点不光彩地逃了回来,自从听过响亮的枪声后,他再也听不得任何类似的声音。
空心病症发作,最后只能住在医院里。
当人突然经历了大事,方淳也不再执着于以前微不足道的喜欢,他明白得太晚,才终于后知后觉地说出那句话:“小远,以前的五年,我向你道歉。我习惯你,就像习惯我自己一样。我对你的喜欢实在拿不出手。”
方淳的脑海内闪过很多的声音。
“小远,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
“喜欢过你,是我之前做过的错误决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没认识过,没喜欢过你更好。”
……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
“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
算了,咎由自取。
方淳想,再问,答案也一样。可能现在就是裴行远说的,体面,至少见面也不会太尴尬。
毕竟在他眼里,裴行远是那么“普通”的一个人,乏味,没趣,太稳定了,缺少激情感。和裴行远相处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想不到要去说他身上的优点,说他很好,好像怎么看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他的喜欢是垂青,是对方应该感恩戴德的东西。
他还死活不承认裴行远有天真的会离开他,仿佛捂住耳朵,就可以当一切都不存在。
裴行远以为方淳又要把话绕回到让他回头这件事上。
可下一刻,方淳道:“裴行远,在你选择江驰、再也不要和我联系的时候,我也以为我会对你很愤怒,但我发现我错了。”
“我不接受你和他恋爱。”方淳却道,“但我不会希望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