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淳的声音很沉，听不出别的情绪，一如既往地优雅。

“不会是我妈过来，你才不会想要打这个电话吧。”方淳又道。

“这和我想不想联系你没有关系。”裴行远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做什么，起码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裴行远道：“方淳？你有在听我说吗？”

方淳身边有一群人，他朝裴行远笑了笑，邀请道：“正好朋友在这里，他一个人在国外没什么人陪，我们都出来找他玩，度几天假。可以和我一起吃顿饭吗？”

餐厅的地址留在方淳给他的信息上。

“正好这段时间又在美国了，顺便再给你带一些你想知道的消息。”风中，方淳保持优雅的笑容，对着裴行远耐着性子道，“带给你一些江驰的近况，你肯定有兴趣听。”

“你要是来了，我就给他妈打个电话。”方淳道，“再说，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这是一家非常适合约会的餐厅，周围全是打扮得体的年轻男女，裴行远在窗边的位置落座，看到方淳给他递来一束深红色的玫瑰花。他没有接过。

方淳顺手把它放在餐桌边上，按照习惯点了菜。

这家店在当地很有名，很难预约，餐厅价格昂贵，一如方淳的认知，人要用贵的东西，贵的就是最好的。

付出金钱的代价是这顿饭哪怕不怎么聊天，菜品的味道也很不错。

裴行远淡淡然看向方淳，把手机递了过去：“打电话。”

方淳用刀叉慢慢切割了牛排，他挑选了味道最好的部分，用裴行远的叉子叉上去，递了回去。

裴行远依然没有接过它。

方淳：“你最近有看到微博吗？”

裴行远：“没有。”

方淳：“有时间看一下吧。”

裴行远：“我没那么闲，也不会总去关注那些事。”

方淳：“不如让我告诉你，某顶流陷入热恋。网络上长吁短叹，都在关注他的事情。”

裴行远翘起腿，靠在座位上，用困惑的眼神看回去：“讲话三句不离江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才是真的有兴趣。你家人真的很担心你。”

方淳不意外道：“在他们眼里，我死了都无所谓，这关心未免来得奇怪。是怕我犯事情，牵扯他们吧。”

裴行远颦眉：“你能正常分辨事情吗？”

方淳抬起头，桃花眼盛着微醺的醉意，几分怅然，几分失落，连日来精神高度紧张，冷静回答道：“我做的都是正常的生意，合法的。”

裴行远垂眸，扫了眼方淳的小臂：“你手臂上是什么？”

方淳冷淡地收起胳膊：“你真的怕出点什么事情，为什么不问问我到底怎么想的？”

裴行远真的问了他：“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方淳不再执着，他撑着下颌，一直在看着裴行远，眼神时而忧郁，好像再也不会重新快乐。盯着平板时，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安静的氛围重新环绕。

方淳感受到了久违的安静和舒服，他快忘记了，这是和裴行远在一起才会有的感受。

他承认自己是感觉动物，对每一个喜欢过的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唯独这种感受很特殊，像是随时允许一个人离开，一个人进入。

“现在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方淳低下头，用叉子戳了戳酱汁，放下刀叉。

“不喜欢了。”裴行远回避了他的视线，“如果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其实我宁可我们两个没有认识过。”

“行……”方淳自嘲一笑，咀嚼着这句话，缓缓回答，“哪怕到现在，我丢掉很多东西，没有自尊，没有脸皮，只想让你回头看我一眼。我愿意为了你放下很多东西。我不希望在你这里恶意的坏印象。”

“因为你给人的喜欢真的很真实。”

“失去过的人才知道它很珍贵。”方淳顿了顿。

“有些人不失去它，也知道它很珍贵。”裴行远道，“你让你的家人那么担心，找理由把我约出来，也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事情。方淳，你的胜负欲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上。”

“你不想输给江驰而已。”裴行远道，“对吗？”

“公司要靠他赚钱。”方淳道，“娱乐圈是讲热爱和喜欢的地方吗？我有个朋友，正好是女方那边的娱乐公司。两个人的合约协议都拟好了。”

“有些合作计划不是江驰一个人就可以拒绝的。”

“不管是不是假戏真做，他难道就没考虑过你作为男朋友的情况？”

“如果说矛头对准你，我想你作为普通人没办法接受这些事。”

裴行远无法回答。

他当然知道做江驰的男朋友肯定会和普通人不一样，要做很多让步和牺牲，很多事情也绝对远超他想象。

“我当然不希望你不开心。”方淳道，“但是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你要支持江驰的事业，也能接受他和另一个人炒作，被网络上的人视作佳偶天成？”

“明明是正牌男友，但是被另一个人的身份压在下面，我会为你不值得。”

“哪怕只是一次也好，裴行远。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方淳道，“如果有天你也会哭呢，也会因为他难过和放不下？”

“为什么要去设想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裴行远没有躲避视线，他的目光很平静。在方淳眼里，裴行远以前是一个很谨慎、容易紧张、做很多事情没什么有信心的人，在这一刻，他看到了裴行远的笃定，像是吞没了所有呼啸而来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