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你太匪夷所?思。”沈黛末终于倒出了心中疑惑。
“我给过你机会。用后位讽刺过你,还?让你主持雁郎的封后大典敲打你,可没想?到你竟然丝毫不该,到底是为什么?”
“陛下想?知道?”孟灵徽浅浅地叹息了一声,道。
“嗯。”
“那?请您走?近些。”她柔声似蛊。
沈黛末走?近,孟灵徽转过身来,青丝如?水中荡漾的波纹,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散开?,倾身而上,欲攀上沈黛末的肩膀。
但沈黛末微微后退半步,她的唇贴着沈黛末的脸颊而过。
“失败了啊,陛下还?是没有对?我卸下防备......”
孟灵徽眸光碎颤,好像扑火焚身的飞蛾,苦笑了一声,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大方的袒露自己平坦的胸膛,笑得解脱:“如?您所?见,我是男人。”
她轻垂着头,等待着沈黛末的震惊、审视、怒火。
但下一秒,沈黛末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早就知道啊,初见时,我不就说了吗?”
鸡弟的大孟
“你、你知道?”孟灵徽诧异地抬起头, 细碎的眸光仿佛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灰白的发丝垂在他的脸侧,像点缀上湖面上轻薄的柳絮。
沈黛末环抱着手臂, 微微垂眸看着他怔然失色的模样。
不再伪装女人的他,恢复了本来?的面容, 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 微微颦蹙的淡眉, 眼尾微垂着, 仿佛被暴雨浇打淋湿的紫藤花,浅绿的藤叶病态地低垂,快要凋零的紫花摇摇欲坠, 柔弱凄楚,让人恨不得将它攥在手心里狠狠揉烂搅碎, 汁水从指甲缝里溢出来?, 带着颓然的苦香。
“第一次见你时, 我?就跟孟燕回说起过你是男人, 不过当时你矢口否认,我?还真以为我?看走眼了,但后?来?你不经意间?的举动,以及常年穿着遮住喉结的立领衣裳, 还是会让我?疑惑。”
“直到?中秋夜宴那天, 楚绪要扒了你的衣裳, 让你受刑。你从未如此大惊失色过, 哪怕出了宫, 还是一副受了惊的模样......还握着我?的帕子哭了起来?, 若这?样我?还不确定你是男儿身,那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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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孟灵徽每每出现在她身边时,她总能闻到?一股很好闻、又叫不出名字的上等熏香,很好的将他身上长年?累月的药味掩盖。
女尊世界的贵族淑女们虽然也爱熏香、簪花等风雅之事。
但沈黛末和孟灵徽在鹤绥府重逢之时,可?还在打仗,军营中的女子大多穿着随便,很少再有熏香的。
唯独孟灵徽,不但周身香气醉人,而?且发间?的簪子一天一个不重样,虽然都是紫藤花的样式,但有紫玉、石榴石、琉璃、绒花、玻璃等不同质地,一看就是每天早起梳妆时,精心挑选过的。
虽说她出身贵族,品味讲究,但比男子还要讲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陛下为何不揭穿我?的男儿身?一旦百官知道我?是男子,我?就身败名裂,再也没有了做官的资格,甚至您还可?以用?我?隐瞒男子之身,承王位,入军营,进朝堂,来?问责于我?,让我?一败涂地。”孟灵徽虚弱的声音颤抖着,像一只瑟瑟发抖的白毛小狗。
“何必拿你最恐惧的事来?激我?呢?”沈黛末垂眸凝视着他:“不会揭穿你的。”
她有无数种惩罚孟灵徽的方法,唯独这?一种,她连考虑都没考虑过。因为实在是胜之不武,而?且太过残忍。
“你是开国一等承恩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旦揭穿你是男子的身份,不亚于扒光你的衣裳。那些曾经视你为挚友、同学、老师、下属,她们都不会再用?从前?平等的眼光看你,甚至会露出秃鹫看猎物?一样的眼神,视奸你,凌迟你,活剐你。”
“或许会有人替你发声,赞扬你为孟家的付出,但她们也只会夸你是‘男人中的尧舜’‘堪比女子’。做女子时,你是无数人敬仰的一等承恩侯,许多学子们奋斗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目标,一旦恢复男子的身份,你也只是?*? ‘堪比女子’而?已......前?提还得把你权势让渡出来?。”
孟灵徽单薄的肩膀颤抖着,沈黛末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所恐惧的。
他爬得越高,越生活在女人堆里,和她们互称姐妹,互道交心知己,他对真相暴露的那一天就越恐惧,精神上的酷刑无一日不在折磨他本就不堪一击的身体。
他夜不能寐,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尤其是他在军营里伪装的那些日子,他亲眼见过那些女人是如何对待军伎的,他吓得肝胆俱裂,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生怕有人进来?,看见他凸起的喉结,发现他的身份。
他瑟缩在被子里,将自?己包裹成一个脆弱的茧,但胆怯依然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渗透出来?,帐篷外每一个走过的士兵投映在篷布上,都如同恐怖狰狞的鬼影,要撕裂他吃掉他。
他痛苦地流下一行泪:“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连我?最真实的身份做不得。我?其实没有什?么野心,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男人,嫁人、生子、死?去,可?是我?没办法。”
在他第一次有自?己的意识时,他就想做回男子。
纵然男子在后?宅的生活也很艰难,可?总好过连自?己的性别?都不能面对,一点活着的慰藉都没有。
但是他的父亲不让,只要他想触碰他喜欢的珠宝、香粉,就会被父亲狠狠抽打,打得他不敢反抗,一遍遍强调他是女子,只能是女子,王府的命运就这?样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等到?父亲病逝,他终于有机会挣脱束缚做自?己的时候,姨母们的算计阴谋碾压而?来?。
她手足无措地被推进了刀山火海里,被迫在刀尖上起舞,却连哭都不敢哭。
其实多年?后?他才明白,做女子,只是暂时减缓了他的死?亡而?已。
“孟灵徽,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你在乎你是不是有功绩,只要你安分守己,你本可?以安度余生,可?是我?始终不明白,你看起来?可?不像是眷恋旧朝的人,为什?么要死?咬住雁郎不放?我?已经给了孟燕回仅次于皇后?的殊荣,你为何执迷不悟?”
“还有,丹枫也是你的棋子吧。我?派人去了丹枫原籍,发现他的家人早就举家搬进了深山避祸。是你以他的家人为要挟,指使他调教鹦鹉,以泄私愤做遮掩,实际是故意害他流产,死?在产床上。”沈黛末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恨恼。
“没错,是我?。”
孟灵徽破罐子破摔,坦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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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贱人!”沈黛末头一次感?觉如此盛怒,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孟灵徽跪在床榻边上,任由她掐着自?己的脉搏,渐渐地他感?觉喘不过气来?,苍白的脸上竟漫上一层绯红,眼底灌满了生理性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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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感?涌了上来?,一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落在沈黛末的虎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