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烛出了房间,容温站在顾慕身后,眸光直直的看着他的身影,思绪流转,片刻后,她小小声的叹了下。
走至顾慕身侧先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雪,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立于窗前,屋内只有?容温提来的那?盏竹篾灯。
安静的很。
容温与他在这里站了会儿后,心里放松许多,晚间来找他时心里总是没底和慌乱的,这会儿却因着他的这副状态轻松许多。
她侧首看着顾慕,问他:“二表哥说丹水有?故人,不知二表哥的故人姓甚名谁,住在丹水州的哪处?”
顾慕目光依旧看着窗外还在飘落的雪,嗓音平和的回他:“故人还未至丹水,我在宣州见?到她了。”
容温抬眸直直的看着他,又问:“你为何?要找她?”
顾慕这会儿回话都比白日里要快:“与她相识之前我便有?归隐的心思,如今辞了官,又被赶出侯府,我这些?年帮过的人虽多,却都不及助她的恩情大,江南水好景好,且她在江南田产铺子多,足够让我后半生安稳度日了。”
容温连咳了好几下。
这是打她田产铺子的主意,想让她养他?
她又问:“还有?吗?就这些?心思?”
顾慕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间依旧平和,唯一与平日里的不同就是眼?神是温和的,能让她瞧到些?他的心思。
他又回着:“若她愿意,我可以娶她为妻,若她不愿,便在她的宅院旁给我也置买一处,我隐于闹市,自在修行。日后她若嫁了人,想让我教她的孩子读书识字也是可以的。”
容温还是看着他,顾慕有?遁入空门心思的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之前在恒远侯府时听净思说起?过,如今他刚经历了这么多事?,有?隐居修行的心思也是对?的。
她想了想,云烛说的没错,他家公?子确实是问什么说什么,还都是不诓人的话,晚间她来见?他时他还说是去丹水寻故人,要与她错开,这会儿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平日里哪能这么容易听到他口中的真话,容温就还想再问。
她不再与顾慕并肩而站,而是靠在了窗户上,与顾慕相对?而立,抬眸看着他:“陛下与太子如此对?你,那?,萱阳公?主呢?”
顾慕与她相视,依旧是平和的神色:“她是公?主,自是在皇宫。”容温一时有?些?忘了,这会儿的顾慕是个问什么说什么,不会观人心思的人。
她问的含蓄了,他就听不懂,于是,她问的仔细了些?:“之前你可有?答应过仁昌帝,要在而立之年迎娶萱阳公?主?”
顾慕回她:“并未。”
容温想开口说他诓她,可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只问了句:“当真?”顾慕将她问出口的话重复了一遍还给她:“当真。”
之前在拂金帐门前时,顾慕与萱阳公?主在一旁说话,太子与她说,萱阳公?主是非顾慕不嫁的,可他官至中书令,自是不能尚公?主。
于是,仁昌帝就与顾慕有?一个约定,如今他只管娶妻生子,待至而立之年,若萱阳公?主还不愿嫁人,便会认在她舅舅名下做孟家的女儿嫁给他。
太子当时与她说:“容姑娘竟是不知?想来是顾中书觉得那?是日后的事?,到时萱阳没准就已嫁了人,不给容姑娘心里放根针。”
当时,太子的话她虽听进了心里去,却未有?在意,也未问起?过顾慕这件事?。这会儿,他问什么说什么,她就想问一问。
顾慕只会回答不会主动与她说话,这会儿,容温垂眸想着事?情不说话,屋内又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容温对?他道:“夜色深了,别在窗边站着了,去歇着吧。”
顾慕只看着她。
容温就抬手扯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里间床榻处走,边走边道:“整夜里不歇着如何?能行,待过两日净思的手好了,让他来照顾你。”
她拉着他的手腕,顾慕也很顺从的跟着她走,待走至榻边,不等容温说什么,他就上了榻继续歇着。
容温将床帐给他放下,提着竹篾灯走出屋门时,云烛与她道:“表姑娘,夜色深了,您今夜就在这里歇着吧。”他说完,给容温指了指:“二楼的屋子适才?我已经让叶一收拾了一番,您住在这里,也好看着点公?子,没准他一会儿就又起?来了。”
容温抬眸朝着二楼看了眼?,对?云烛点了头。
待她上了二楼后,叶一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灯,与她说着:“云烛让我来收拾,我本是要去问一番姑娘的,可云烛说收拾好了也可不住,若是要住却未收拾便不好了,奴婢就先上楼来收拾了。”
叶一见?容温神色平和,就又道:“沈府是这庄子里的大户,住着的人多,姑娘住在二楼更为方?便些?,也清静。”
容温对?她应了声,抬手打了个哈欠,眉眼?间睡意很重,叶一已将被褥都给熏暖,容温上了榻阖上眼?便睡下了。
翌日一早容温醒来时,就闻到了院中飘着的肉香味,她从榻上坐起?身,撩开床帐朝着外面望了眼?,问叶一:“是谁在炖肉?”他们这些?日子投宿在沈府,入乡随俗,到了用膳的时辰去端饭菜,皆是有?什么吃什么。
虽说也是有?荤有?素,却不及从前在扬州,更是不及在上京城,容温这会儿闻到香味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叶一温声与她道:“是云烛一大早的去附近的山里打了两只野鸡回来,这会儿正和宁公?子在院中炖汤喝呢。”容温闻言抬了下眉。
昨夜里这俩人不还打起?来了吗?这会就好了。
她起?身洗漱后下了楼,外面的雪依旧在落,只是落的很细密,刚一走出去,就看见?顾慕正站在屋门前。
不知在看什么。
她上前唤了句:“二表哥。”顾慕回身看她,嗓音平和:“醒了。”容温对?他颔首,与他眼?眸相视时特意留了些?心思。
发现顾慕神色明朗,昨夜的事?还真是一早就给忘了。而且,他后来应是也没再从榻上起?来。
她与顾慕说着:“昨夜太晚了,我就住在了二楼。”
顾慕应着她,以一个兄长的关怀与她道:“宁堔虽与你相识多年,帮过你,你也信任他,可他毕竟是对?你存了些?别的心思,与他住在一处不如住在这里。”他话落,未等容温回他,不远处与云烛一块炖野鸡的宁堔朝着这边唤容温:“汤炖好了,容温,过来尝尝。”
容温闻言应了他一声,对?顾慕道:“二表哥也去尝尝吧。”容温说完提起?裙据向着宁堔和云烛走过去。
顾慕未跟上她,站在门前望着远处。
看着宁堔先给她盛了碗热汤,又扯下两只鸡腿给她放在圆盘里,他眸光微动,随后轻咳了几声。
这处院子并不大,这会儿又是晨起?,他的这两声轻咳足够让容温听到,她刚将碗中的热汤用下,侧首看向顾慕。
随后又拿了只木碗递过去,与宁堔道:“宁堔哥哥,再盛一碗。”宁堔也朝着顾慕在的地方?看了眼?,不情不愿的拿起?了长勺。